楚大哥不像千夜这样直接，只是苦笑点头。

我又看向天安，要征得她的同意。

我挠挠头，无奈道：“人家不要啊。谁让你爹是教书的先生，人家都高看我一眼呢。”

“下次可不行了啊！你这个便宜爹，天天给我丢人！杀人偿命，买东西付钱！亏我把钱扔下跑回来，瞧把我给累的。”天安掐小腰站那，边埋怨边呼扇俏红的笑脸。

二狗子摇尾开始在饭桌下钻来钻去找吃食，天安却站那对我开起炮来：“爹！你上次去酒馆打酒，又没给钱？！”

“喝吧喝吧，再不拦你了。已经这步田地了，多一杯少一杯又能怎么样？酒有凌云志，喝多能上天！”千夜的那撮白毛还是上下跳着。

“这不马上二月二龙抬头了么，不是说那天之前剃头能克死舅舅么？我想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把天星那王八蛋克死掉！”

“你为什么要克死我小舅舅？”天安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天星道。

天安看看我，又看看他们两个，摇头晃脑了半天，才不情不愿道：“这是在家里，那这次就让你喝点吧。”

我和楚大哥、天安三个人顿时无语，就连那二狗子也‘嗷呜’一声，忽然窜出了客厅。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我还能喝酒吗？”我犹豫着问千夜和楚大哥。

千夜像生怕她会反悔一样，急忙蹦起老高，给我倒起了酒。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眨眼间就已经杯盘狼藉。

菜吃完了，酒却还有很多，我们三个大人也都还没喝尽兴。

“哦，忘了，你是外甥女，不管用的！”千夜仍故意逗天安，一把又把她推出怀里，对我笑道：“阿深，你要是那时和天晨有个儿子，我保准现在就摁住那个做天星外甥的小王八蛋给他剃的光光的，比老楚这个还要光亮！”

下山路上你又在想：何为人世？不过是‘千山万水历悲欢，你来我往皆过客’。

你动过真情，你受过真伤；你爱过，你被爱过；你恨过，你被恨过；你哭过笑过，你痛过乐过；你几乎绝望死去过，你也曾纵情燃烧过。

你这辈子，虽有遗憾，却不后悔。你也逐渐发觉，活在人间，要有三分温暖，两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那最后一分，就要留给随心所欲。

那就爱恨清零，聚散随意吧。即使你曾失败、曾大败，曾败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可这人山人海的，谁又不是边走边爱，怕什么相遇和离开？

哪怕前方的迷雾再粘稠，你还是会梗着脖子、一意孤行。你不会喊冤，更不会求饶。即使你会屈服于命运，你从来都不会认输。

你知道容颜会老去，却更知道四季不会停，所以你觉得那些无意间散碎在笔尖的光阴，寂静也欢喜。所以你相信总有颗心，会在远方等你靠近。那会是最深情的面孔和最柔软的笑意，会在炎凉的世态之中，灯火一样给予你苟且的能力。

终有一天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让你像流沙、像落雪，那些别人在上面划了又划的伤痕，她轻轻一抹，就那么平了。

这时又迎面吹来一阵风，你想，那你就做一阵风吧。可风如果太小，恨吹倒不下去；风太大，又吹得爱立不起来。

风吹的刚刚好，不偏不斜，恰到好处，既能吹倒恨，又能立住爱，那才是刚刚好。你想你就做这样一阵风吧，有温柔，也有英勇，既能温柔的吹倒恨，也能英勇的立起爱。

你没有成为圣人，吃不到庙堂上的冷猪肉。成神？成仙？成魔？成邪？你都没有。然而，无论过往多么飘渺，无论来日如何无凭，这天上地下，终究只有一个风静深。

即使你是再卑微羸弱的骑士，却也曾克服恐惧和怯弱，白马银枪得守护过心上的姑娘。

即使你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壮烈死去，却也在那之后看到万道曙光刺穿阴霾，听到忽远忽近的低吟浅唱。从此，你手握□□刀剑无坚不摧，你身周金城汤池所向披靡，你心中精神意志坚若磐石。

只要你自己愿意相信，你就是超越一切的存在，是神为万物镀上的色彩。善的追随你，恶的倾慕你，光明渴望你，黑暗希冀你。

想着想着，你终于走到了小镇酒馆，又是恰逢中午，你这次却没有进去。

你看到小镇上的碎石路上铺满了仍冒着烟气的爆竹碎屑，红色地毯一样洋溢着喜庆。

没人再近前来，你也没有再拉住谁问：“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也没人会再反驳你：“我有酒，你有心吗？”

你也不会再反驳回去：“我有心说，你有心听吗？”

你经过了酒馆，走到二里南街东面的尽头，踅摸到那个路南侧的豆腐摊前，笑说：“刘老板，二斤炸豆泡，我要下酒。”

小醉抬头看是你，急忙装起豆泡，还多给了一块鲜豆腐，笑道：“风先生，身体都这样了，还喝呢？

“到现在了，喝不喝的又有什么区别？十几年的老朋友来了，心里高兴，喝一点。”你洒脱笑答，又犹豫着说出：“小醉，我要走了。”

“这不是刚从东原回来，怎么又要走了？”

“这次是去天中。”

“哦，那路上还是再带点煎饼吧？你们哪天走？我提前给你和天安做，好带，还不容易坏。”

“就往前几天吧。下次天安下山来时，我让她来找你带上。”

你拎上豆腐，转身要走，忽然听到身后的声响：“你知道的，我早就不做那个了。”

你转回身笑道：“谁都有无家可归、走投无路的时候。做什么的无所谓的，心里干净比什么都强。你看，我那时不也为了给天曦复仇，杀过很多不该当时就死的人么？”www.)

你看她忽然眼中泪花泛起，便又对她道：“小醉，你也早就知道的，我活不长的。”

她并不在意，只说：“这次走前，你能让天安喊我声娘吗？

“看我还能不能回来吧。”你轻笑道：“不过，还得看天安她自己愿不愿意。”

“她早就愿意的！”你看到她哭笑着抹腮边泪痕说：“那我等你回来。”

你终于认真看着她，右手拍自己左肩两下：“风走八千里！”

“不问归期！”

“风营第一号。”

“风营第一万四千二百六十二。”

多年以后的如今，赤血还是长殷，浊泪已然洒尽，青山依旧常绿，小径仍然斜陡。

这时你又从山上的竹楼往山下小镇上走，路边茅草还是衰败，你双足又沾染了尘埃。

我站起身来，要去山下买些吃食上来。

“爹？我去吧？”天安懂事的问我。

我们正自说着，却见家里的二狗子尾随着天安一路小跑回来，一身红色羽绒衣的天安和一条黄土狗一起蹦进来客厅饭桌前。

“天安啊，让他去让他去。怎么能总是欺负你这个小孩子？”千夜似乎话中有深意，拉住天安，继续用筷子沾酒骗她喝。

我摇摇头，笑着出门，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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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见天安回来了，一把拉住她搂进怀里逗她：“来，让叔叔我看看你这头发，该从哪开始剃。”

天安和他早就混的熟了，仰脸问她这个不正经的叔叔：“剃我头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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