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诉讼证据规定》第四十六条亦规定，证人根据其经历所作的判断、推测或者评论，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

陈冰:……

《行政诉讼证据规定》第五十七条第八项规定:不能正确表达意志的证人提供的证言，不能作为定案依据。

两个字总结:无效。

人证？证人当天晚上喝了酒，且酒量不高，法庭上作证，必须是具备有行为能力的自然人。醉酒是为丧失行为能力，说的话决不能当证言证词。

这位年轻的律师轻轻摇头，“有点不能令人信服那。”

大衍律师团:“反对！凡是知道案件事实的人，都有出庭作证的义务。证人与原告关系如何，并不影响证词的效力！”

邵天律师:“证人与原告存在亲密关系，可以说是利益相关方。如此情况下，我方完全有理由怀疑证人证词的可信度，已经打了折扣。这样的证词，不可以成为定案的主要依据！”

邵天律师慢条斯理的合上里手中的诉讼书:“所以请问原告方，可还有其他可以出庭佐证的证人？”

邵天律师笑眯眯掉开了书袋:“《行政诉讼证据规定》第七十一条第二项规定，与一方当事人有密切关系的证人所作的对该当事人有利的证言，不能单独作为定案依据。证人既然已亲口承认与原告方存在恋爱关系，且还是作为原告方的证人，那么，其证词，就已经失效。同时——”

“同时，依证人方才证词中所述，证人既没有看到被告纵火，也没有看到被告方有人纵火，证人只是目睹了火灾现场，且还是在喝过酒后的大半夜靠听到的一些三言两语，从而推测和想象是被告纵火——这……”

大衍方磨牙嚯嚯，陈冰回到观众席位前排就坐，独自低头不语——她平生头一回上法庭，却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被截杀了个出身未捷身先死，说不在意是假的。

毕竟，她亦相信，邪不压正。

却是拨乱反正的过程，竟是如此拗口艰难吗？

大衍律师团正作势开喷，就听陈冰已开口:“我与原告方的确是恋爱关系，但我发誓，我所说的，皆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任何因素，都不会影响我证词的真实性。”

左月走过来:“撤？还是不撤？”

她是专业人士，看的最是明白:目前形势不利，在案件宣判前，原告都可提出撤诉，即便是在现在的开庭当日。

同时，撤诉后还可以继续上诉。

陈炽揉了把脸，看到就休庭这会子功夫，齐天居然已经坐去了观众席，就坐在陈冰身边——他微低着头，似是正在对着他的女人，轻声说着什么。

陈炽骤然觉得自己牙根发酸，磨牙嚯嚯，想咬点啥。

齐天手里捏了一方手帕——这种年代，随身能带手帕的人是少之又少了，属于极稀罕物种。

只是这手帕只是被捏在他掌心中，松松的，却一直递不出去。

陈冰抬头，吁了口气，抬眼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他有些失笑:“怎么会。”

“莫说是你来作证，你就是一刀扎了我，我觉得——”他果真还抬头臆想了一下，眉头和唇角一起皱起，然后又快速的一起松开，“只要我还有口气，我也不会不理你的。”

“永远也不会，除非我死了。”

陈冰“呸呸”了两口:“乌鸦嘴，别说了。”

“大圣，”陈冰一张口，还是叫出了惯常叫的他的小名，“这场官司，你们会赢吗？”

他摇摇头，手中的手帕终于是伸了过去，擦了擦她微微汗湿的额角，然后，把手帕塞去她手里。

“我也不知道。”

“大圣，”她声音很轻，“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朝她微微低下头来:“星星，如果我说我从没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你是不是会更加唾弃我？对我，会更加失望？”

她神色有那么一刻的茫然:“我也不知道……”

“我总是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他语声轻微，却异常清晰，清晰到简直是一种笃定，“重要的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星星。”

“为此——”

不知道为什么，陈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唇角轻轻翘起，竟似是冲她笑了。

这个笑她有些看不明白，但，他的眼中，此刻倒映着的，全都是她的影子——

“为此，我可以，成为任何人。”

陈炽想:不成想，出了他这么个没眼色的主，非要死别着上山三打白骨精。

结果？结果妖精没打死，眼看还就要把自己折进去。

陈炽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对面裘邵景是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凑过去跟那位志得意满的律师嘀咕个不住，齐天人坐在那里，睫毛低垂，则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台上法官宣布，休庭十五分钟。

邵天方律师的目的很明显:物证？物证非官方机构取证保存，不作数。

大衍这边的律师团凑一起，这个说:“现在物证被驳回，人证又被毙掉。这个功夫休庭，搞不好就是给出时间让两方协商，好叫我们这边撤诉。”

那个叹:“若不撤诉，看目前形势，物证人证如果皆不被认可，那最后只能是我们输。说不定还得被对方反咬一口，整个诬告名誉受损啥的，那要起赔偿来，岂不是更理直气壮？”

还有一个偷偷戳戳的内涵:“本来总公司那边的意思，就是万事好商量，只要能过的去，都能坐下来谈。最近保监会那边一直在追问，总公司压力贼大，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成想——”

陈冰稳了稳神:“当晚我的确喝了一点酒，但我可以保证，我的神志很清醒。我是乘核桃园刘大哥的三轮车回去的杏子林，刘大哥也可以为我作证。”

邵天律师点了点头，转而又言其他:“陈老师，你是受雇于剧组的化妆师，但众所周知，你和大衍公司的陈总，也就是今日庭审中的原告，据说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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