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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跌落云端

  • 作者:凭胸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7-12 06:36:59
  • 字数:9854字

终于有人进来了,卷着裤腿儿,脚上还有泥,肩膀看着一把小锄头,背着一个小箩筐,里面似乎装着各种药草。他一边将锄头和箩筐放下,一边笑着似乎对门外的人说着:“哎呀,你可真厉害,这才下床不久伤就好差不多了,就来帮我干活……多不好意思……”转头发现易冷醒来了,他满眼惊喜,急忙过去查看易冷的情况,给易冷把脉。

给易冷把脉,翻看眼皮,没留意到易冷干渴的状态,欣喜地往外面喊着:“栩快来啊,他醒了!”

这还是易冷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这么接近, 这是祁羽声和戚明理都不曾带给他的死亡感觉,“噗通”一声巨大的响声, 巨大的压强似乎要将他撕裂开, 水无孔不入, 一直往下坠往下坠……根本无法控制。

巨大的水压将他一下子冲了下去,他根本来不及抓紧任何东西, 像浮萍任其漂流, 周围越来越冷,宛如身在冰窖,冷和压强双重压迫着他, 使得他动弹不得, 身体撞击着石头无可避免地继续往下流冲去,腰部的撞击痛得已经无暇顾及, 他甚至很难睁开眼睛,水花白花花的,什么都无法辨清。

在巨大的风声中, 身边隐隐约约在说:“抓……紧我……”

嘶哑破碎不成声调,难受得紧。

从混沌黑暗中艰难醒来,易冷首先感觉到的只有疼痛, 浑身都痛,像是被汽车碾过一百遍,身上没有一处是舒服的,脑袋头痛到似乎要炸裂,眼前是一顶简陋的茅草屋顶,他尝试转了头,几乎花光了全部的力气,转了个头后浑身已经开始冒冷汗,但好歹他能看清目前身处在哪里。

这是间狭小的茅草屋,屋内很简陋,只有一张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残破桌子,还有几张凳子,旁边角落还放着一些农具。

听到这个字,易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带着点期待。

可是即使没死,此刻易冷全身的疼痛也够他受了,几乎动弹不得,刚刚转个头就够费劲了,他现在在考虑怎么转过来,可是不转回来,他的脑袋这样很难休息啊?

喉咙干得要冒烟似的,他张了张嘴,尝试喊了两声,

莫非是……

很快门口处奔来了个人,易冷看到他后,表情瞬间僵硬。

出现的是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的是褐色的粗衣麻布,裤腿也卷起沾了泥土,赤着脚,头上包着一圈白布,还渗着血迹,看起来受过伤,即使是如此平民的打扮,跟往日那华贵的门主装扮大相径庭,依然无法遮掩他那张英俊坚毅的脸。

似乎是农家的屋子,所以他是被农夫给救了?居然没死?

咕着:“难不成也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吗?”随即问着易冷,“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还记得你自己是何人吗?”

一连串的“记不记得”的提问搞得易冷有点懵,但是他看着祁羽声实在膈应,忍不住转过头,疼痛却是实在的,并不像是做梦里的那般虚幻,真实的很,再加上农夫的提问,让易冷开始逐渐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发出干涩难听的嗓音:“……我……不是……做梦?”

农夫听见他的话,喜出望外,立即回答:“当然不是!看来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那真是太好了。你快喝水吧,等会跟你说清楚,你快渴了吧。”说着农夫去拿过祁羽声手中装着水的茶碗,祁羽声却不肯给他,还是执着地看着易冷,而易冷压根不看他,甚至露出防备的眼神,祁羽声似乎察觉出来,眸光暗淡,终究松了手,将茶碗递给了农夫。

易冷实在渴的不行,这才就着农夫端着的茶碗喝了几碗水,而祁羽声始终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一次想要靠近易冷,易冷忍不住喝止他:“别靠近我!”

一声令下,祁羽声居然真的一动不动,半步都没有动,只在那个距离望着易冷,就跟门口的土狗似的守在那门槛上两相辉映,都像是被主人喝止不能进门。

等易冷解渴之后,顶着祁羽声那眼巴巴的目光,听着农夫娓娓道来发现他们的事情经过。

穿着粗衣麻布的祁羽声端着一个菜碗进来,朝着易冷的床而去。

易冷见此,连忙喊住:“停!站住!不要靠我那么近。”

祁羽声立即停住脚步,眸子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但还是十分听话地站在刚刚他喝止的位置,易冷瞪着他,他立即垂头看向手里的菜碗,低声说:“那你怎么吃饭?你浑身还疼着……我不到你面前的话,这饭……”他有些为难,“王大叔他又上山采药了。”

易冷瞥着他,说:“王小妹呢?王大婶呢?”

祁羽声依然低着头:“……她们都有活干,现在走不开,而且男女授受不亲。”

易冷冷笑,老子信你个邪!男

男更加不可亲了好吗!

即使是失忆的祁羽声,易冷觉得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即使他这些天表现得跟阿牛哥似的,下地干活,脚上泥巴,洗衣做饭烧火样样任劳任怨,甚至还在易冷跟前忙前忙后,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憨厚老实,干活伶俐,但是易冷从日常小细节看出来,这人失忆后憨厚中还是带着点狡猾!

是的,祁羽声失忆了。

易冷当初从农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也十分震惊,农夫自述是个赤脚大夫,叫王大勇,家中有妻女,他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这里不过十户人家,那天他出去采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很远的河边,那时候天色渐晚,他正想要回去,就发现生死不明地躺在河边的祁羽声和易冷。

据王大勇说当时祁羽声抱着易冷躺在河滩上,两人浑身都是伤口,尤其是祁羽声脑袋上还破了个大口子,血流了一脸,甚是可怖。当时他还以为是两具尸体,过去一探气息,发现两人都有些细微的气息,这才回去喊人把两人搬回了家。

祁羽声身上的伤更重,全身都是伤口,几乎是被锋利的石头冲击造成,而易冷的身上稍微好些,王大勇说可能是祁羽声将易冷抱在怀里保护,所以才没那么多伤口。

对此,易冷保持怀疑态度,看向一旁的乖乖地站在一旁的祁羽声,祁羽声立即眼巴巴地回应他,易冷冷漠地收回目光,觉得祁羽声当时多半是拉着他一起死吧。

王大勇本以为祁羽声活不成了,毕竟头上很长一条伤口,一直延伸到眉际,浑身也没块好肉,但在王大勇赤脚大夫的医术下,祁羽声竟然在两天后醒了过来。

这顿时让王大勇对自己的医术充满了信心。

只是这祁羽声醒过来后,却对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想不起来,问他任何事情都回答不了,对一切都是一副迷茫脸,众人束手无策,然而祁羽声看到易冷的时候,眼睛才放亮,一直要守在易冷身边,直到王大勇他们劝说了许多才肯放开易冷的手,但一直待在看到易冷的地方。

祁羽声伤口愈合极快就能下地去干活了,话不

多,手脚却极其麻利,在易冷昏迷的这几日里经常帮王大勇家干活,颇受人们好评。

而易冷昏迷了足足七日才醒过来,这让王大勇对自己的医术更加有信心,这起死回生的名声很快在这不足十户的小村里传扬开了。

那方脸谈起他们两人醒来的事情,都一脸对自己医术极度佩服神情。

“不愧是我,实在想不到我的医术竟深厚至此……”王大勇看着易冷醒连失忆这小毛病都没有,简直满意得不行。

易冷:“……”我觉得是我的命硬,还有祁羽声他有主角光环……

而此刻,过了两日后,祁羽声已经开始逐渐接近他,给他送饭了,说着:“严华,我是给你送饭来了。”

易冷十分冷漠:“你把碗放那,我自己起来会拿,你走吧。”

王大勇问了易冷的名字,易冷思虑片刻,决定偷了阮栩的假名字。

严华。

也是烟花的化名。

不知是否是他曾经给阮栩说过烟花易冷的这个词,阮栩才起的,还是凑巧。

可易冷想名字的时候,莫名地就想?这个。

见着易冷要起身,祁羽声立即想要过去帮忙,却被易冷再次喝止,祁羽声立即端着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粗衣麻布显得他高大有力,不再犀利的眼神,真无法联想到在祁门里那高高在上坐在主座上的华贵男人,此刻的他老实得让人心疼。

果然,王大婶进来刚好目睹了这一画面,快步走过去扶着易冷靠在床头,一边嘴上心疼着祁羽声,说:“你也真是的,别那么倔强,小栩他是真心对你好,你一有什么事情都是他马上跑来,你不许他靠近不让他出现你面前,他都老实听话,只敢在窗外远远地看你呢,生怕你有个好歹。”

易冷一听这名字,脸都黑了,尽量控制语气,纠正王大婶:“他不叫栩。”

“是是是……那你又说不认识他,又不肯给他取名字,他又紧着你只认你一个人,听见你生病时念叨这名,他又不晓得自己的名字,不就当做自己名字嘛。”

易冷真是无语了。

据说是他昏迷时老是念叨着几个词,可听出

来的只有“栩”这个音,祁羽声又不记得自己的名字,王大勇见发现他们两个时候是贴在一起的,见祁羽声又这么紧张易冷,就?这字来喊祁羽声,这样就省事很多。

他是省事了,易冷反倒恶心了。

王大婶从祁羽声手里接过饭碗,递给易冷,一边说着:“你说你这都什么事儿啊,你骂他,他也没敢顶嘴,还每天给你做饭烧水劈柴,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为了你能时时刻刻喝上热水,都是他一个人给你烧水即使换上的,你怎么跟看仇人似的看他呀。”

易冷吃着饭,听着这话差点噎着,祁羽声早就眼疾手快地去倒了碗水,不敢超过那个区域,递给王大婶。

易冷就着水顺了下去,看着手里的饭菜和热水,再看看低眉顺眼的祁羽声,看着他卷起的袖子隐约露出结实的肌肉,身形壮硕,手臂上面还残留着伤痕,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很魔幻。

吃完后,易冷没心情再说话,给王大婶道了谢,王大婶临走前却说:“你不说他的名字,我们该怎么称呼他呀?他又说你给他取名字,总不能一直喊他小伙子。”

易冷只好说:“我跟他不认识,他的名字自己取,跟我没关系。”

王大婶轻叹一声,看向祁羽声,还没说话,祁羽声低着头,闷闷地说:“我……没有名字……阿生……我就叫阿生吧……”

易冷立即起身,牵扯到伤口,疼痛加此刻不爽心情让他好看的相貌显得面目狰狞。

“你再说一次?!”

吓了王大婶一跳,祁羽声飞快地抬眼看他,眸子里满是小心翼翼,又垂眸,双手贴在裤子两侧。

见王大婶望向自己,易冷只好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忍住肋骨疼,尽量平静地说:“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祁羽声抿紧唇,不吭声。

栩栩如生,既然叫不了栩这个名字,就来个阿生是吗?

祁羽声低着头,认错似的:“你改。”

易冷盯着他,半晌,露出了个笑容,难得有一丝恶意。

“好啊,那就叫狗栓吧。”

曾经的他那么高高在上,是江湖上的门主,爱读书爱附庸风雅,就让他背负个庸俗至极的名字。

王大婶咳嗽一声,想要劝阻一下,祁羽声猛地抬头看向易冷,眸子一下散发了光芒,驱赶了这几日的雾霾,仿佛徒劳无功地挥手空抓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即使是含着恶意的荆棘。

祁羽声笑着,回到了孩童般,十分高兴地应着:“好,你喜欢我就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一到关键点我就卡……

我水平还是不太够……

“栩你别急,他可能是刚醒来,搞不清状况。”农夫观察着易冷的表情,见他瞪着祁羽声,抿着唇,防备的样子,而祁羽声还执着地单脚跪着床前,端着水在易冷面前等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易冷。

农夫劝不动祁羽声,祁羽声还是纹丝不动,看向易冷的唇都干得要起皮了,还不肯开口喝水,嘀

就像是漆黑中的萤火虫,易冷怎么也不会认错。

那是祁羽声!

感受到下落的失重, 似乎无边无际似的,使得易冷的心脏像是一直往下压的沉重,他曾尝试推开那双捆住他的双臂, 可是那双臂宛如铜墙铁壁似的坚固,他推了两下没推动, 内心被下落的恐惧充斥了。

只见穿着粗衣麻布的祁羽声立即放下农具,面带着急地快步冲到易冷面前,就那么匆匆一眼,注意到农夫不曾注意到的细节,立即转身去给易冷倒了杯水,亲手送到他唇边。

易冷错愕地看向他,一眼对上了祁羽声那担忧的眸子,祁羽声将水往易冷唇瓣贴了贴,轻声道:“喝水。”

易冷却更加抿紧了唇,唯恐这水里是不是加了砒/霜,又想他是不是还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看到祁羽声露出这么担忧柔情的神情,还有这么体贴地劝他喝水,还有祁羽声为什么会不叫祁羽声,这梦绝对是乱套了!

只有那双手一度离开了他却抓紧了他的一只手, 很艰难地破解万难再次抱住了他。

真不甘心他那么拼命要逃出原书的结局, 又没跟阮栩道别……易冷想着如果能活下来,他一定要捅死祁羽声!他含恨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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