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马殿下没有前来吗？”公爵问道。

“保不准又出去鬼混了。”查尔曼·奥尔德向皇后抱怨道，“那小子从小就被她母亲惯坏了。”

“老爷，我这也才知道呀。”乔拉·吉尔默着急解释道。

“算了，你快去吩咐后厨准备午宴，把我珍藏在地窖里的食材和葡萄酒都拿出些来。”

“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莱曼公爵带着怪罪人的口吻问道。

走在王后身后的是十一岁的乔纳森王子以及六岁的玛格丽瑞小公主。他们和舅舅互相致礼完毕后，被莱曼·巴赫差不多年龄的小儿子布罗迪·巴赫带到后花园玩耍去了。

“陛下，我并不知道您要来这。”公爵说道。

“一切繁文缛节就全免了，我就想出宫透透风，这不是碰巧你刚回来了吗？”

“查尔，你不该就此归责于我。”王后轻声反驳道，“再说了，卡尔马快二十岁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王后殿下近日可好？”莱曼公爵不紧不慢地致礼道。

塞西莉夫人走到莱曼·巴赫跟前，令人意外地收起了往日一贯的高傲态度，她向自己的亲生哥哥致以敬意：“一切都很好，听说前方的战事异常艰苦，能见到我亲爱的哥哥平安归来，真的是太好了。”

“那就去找个端庄贤淑的贵族少女，把婚事给操办了，男孩必须有女人在家约束着，才会进一步地成长为男人，这是所有奥尔德男子都要经历的过程。”国王抬高嗓门喊道。

“可是我们的儿子可是未来要继承王位以及这个庞大王国的人，怎么能这么随意呢？”塞西莉夫人反驳道。

“我的王座怎么能如此草率地留给他呢？等到来年开春，就让他跟随他的舅舅去前线好好历练一番。”

王后塞西莉·奥尔德第二个走入前厅，她继承了巴赫家族优秀的血统，身姿比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甚至许多男子都要修长。她的眼角抹着淡紫色的眼影，嘴唇涂着鲜红色的唇膏，她今天穿着着一件淡粉色连衣裙，领口开得很低，露出肩胛骨以及洁白色胸衣，金色花纹束腰带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提现得淋漓尽致，裙褶从束带起自然而然地延伸到蕾丝边裙口，裙口没及膝盖，纯黑色的长筒丝袜紧密地贴合在女人的细腿上。她身体各处都在散发出独特的浓郁香水气味，走的每一步路都在彰显王室高贵的气质。

“唔？”查尔曼·奥尔德吮吸着融入乳猪肉内的浓郁汤汁，嘟哝道。

“他们打着游击战，大部分时间里都躲在茂密的雨林之中，等天黑的时候就出来骚扰我们的军营，我们完全无法洞悉掌握他们游击小分队的诡秘行动。他们卑鄙如……”

“如什么？”

“就像圣恩菲尔德市区下水道里源源不绝的臭老鼠一样。”公爵如此比较。

“唔唔……”查尔曼·奥尔德一边掰下一片面包往嘴里送，一边点点头。

“还有恶劣气候。”

“我听说那里的秋天异常闷热。”国王抬头说道。

莱曼·巴赫娓娓道来：“说得没错，圣恩菲尔德酷热的仲夏日相比其都要显得清凉许多，那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每天都有下不完的雨水，蚊虫大如指甲盖，士兵们从未被桑迪亚的军人击败过，却难以抵抗雨林瘴气的侵蚀和瘟疫的爆发，王国上等工匠制造的无比完美的坚硬铠甲却可笑地成了累赘，我们前进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步履蹒跚。”莱曼公爵并没有对自己统帅军队时遭遇的困难坎坷有所隐瞒，而是继续如实陈述，“在坚持了长达两个多月之后，我拍板决定放弃这一片地区的控制权，向北后撤三十里地，一千多名能征善战的帝国勇士因为疟疾而不是敌人的武器献身在了丛林之中，为了防止敌军虐待尸体以及瘟疫在军中的扩散传播，我选择就地焚烧尸体。很遗憾，我不能将这些勇士们的遗骸带回来。”

“然而这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并不是没有收获，不是吗？”

“是的，陛下。”公爵点点头，“在从雨林退守原始据点的同时，我所指挥的另一个支军队在其他战线上正面击溃了桑迪亚的主力军，两个月多的时间里攻克了当地四个城镇，并且占领了桑迪亚王国著名的要塞阿卜杜勒玛尔齐兹，奥扎利·科斯泰尔爵士在此役表现出色，他身先士卒攀登上了城墙，浴血杀死十几个敌军士兵，并成功帮助城外的骑兵打开了城门。”

查尔曼·奥尔德减缓了嘴巴嚼动食物的速度，不露声色地说道：“阿卜杜勒……勒玛尔……这该死的发音又臭又长……”

“所以我自作主张地将阿卜杜勒玛尔齐兹改名为亚洛瓦拉，在当地俚语中，它包含了坚不可摧的意思。”

国王点点头表示赞许，他说：“那就叫亚洛瓦拉了，我也喜欢这个称呼，现在他算是奥尔德王国的要塞了！”

“夺取亚洛瓦拉这座要塞之后，我们得到了由北向南的战略纵深，我本打算继续往南推进，但军营中的士兵在经历半载多艰苦卓绝的战争后，思家情愫与日俱增，因而我决定撤离前线，留下其中三千人驻守在当地。我深信，只要亚洛瓦拉握在手中，我们未来可以轻松地从长计议。”

“莱曼，这个决策你处理得很棒。”查尔曼·奥尔德再次点头表示赞许，“对了，奥扎利·科斯泰尔爵士是何许人？我这个国王可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奥扎利·科斯泰尔是我从当地驻军中发现的年轻人才，不仅作战英勇，而且还有不俗的指挥头脑，我就将其提拔任用，册封他为骑士，当然了，他也不负所望。”

查尔曼·奥尔德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为笑容所掩盖。“很好！他也跟着到圣恩菲尔德了？”他问道。

“是的。”

“很好，改日带他来见我，我要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年轻人，还有，像这样英勇的年轻才俊，应该鼓励他去坎布里奇学院学习一番，魏玛·博克斯贝格刚好在那教授军事理论学。”

莱曼·巴赫顿了顿，没有继续说话。

“莱曼，你这是在担心？你儿子不也在魏玛·博克斯贝格那放着么？他成绩怎么样？”国王连续发问道。

“陛下，我并没有担心，而且魏玛·博克斯贝格为人师表，是个很优秀的教授，马尔施在他的课堂里表现得很优秀。”

“那就好了，先不说这个。”查尔曼·奥尔德饶有兴致地说道，这才发现莱曼·巴赫根本没怎么动自己餐盘里的食物，指着他的盘子继续问道，“你不多尝尝？”

被国王如此连番发问，莱曼公爵哪还有什么情绪去品尝食物，不过心里什么想法总归是心里的，他还是勉强奉上微笑，说道：“陛下，其实我并不是很饿。”

“我也差不多吃饱了，食物很美味，酒也很棒，来吧，随我去花园里走走，散散步。”查尔曼·奥尔德用餐巾抹了抹嘴唇，起身朝门外走去。

查尔曼·奥尔德背手走在前面，莱曼公爵走在后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国王的距离。

国王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突然发声道：“如果我说，我打算和维隆·杰莱尔和谈停战，你会感到惊讶吗？”

“和谈？”莱曼·巴赫从来没有把南方的那个势力放在眼里过，这位常胜将军明显被这些字眼惊讶到了，但他还是立刻缓和了情绪，用了极为平静的语调说道，“陛下想要做些什么，我莱曼·巴赫必然是阻止不了的。”

查尔曼·奥尔德明显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国王你想做什么决定是你的事，我莱曼·巴赫反对不反对也是自己的事，他明显是在随意搪塞着自己。

“我们潜伏在康斯坦堡的密探来信，维隆·杰莱尔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女儿嫁给桑迪亚王储，以此提升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以联姻来实现军事联盟，最后达到共同对抗我国的目的。”国王停下了脚步，“不管这是真的或者只是传闻，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陛下，在我莱曼·巴赫还没有年老力衰之前，都有足够的精力和信心去应对任何敌人，无论是来自哪里。”

查尔曼·奥尔德心想，当年“兰凯斯特之春”发生前夕，你莱曼·巴赫也是表现得这么强硬，让我答应娶了你的妹妹作为王后，才肯站在我这一边。如果这还不够的话，在后来，我把魏玛公爵一脚踢开，为的就是确保你成为了王国第一统帅的权位。

如果这还喂不饱你，莱曼啊莱曼，你的胃口到底能撑得有多大？

“不过……”公爵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

“和谈并非完全不可行。如果能有效制止他们结盟，给我半年的休整时间，我就能准备好发动对桑迪亚的第二次大作战。”莱曼·巴赫说，“毕竟此刻亚洛瓦拉要塞掌握在我们手里。”

“你可比伯尔尼·赫拉弗那个老顽固善解人意多了。”

“塞西莉又不是外人，她是我的王后，也是你的亲妹妹，在这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查尔曼·奥尔德坚定地准许道。

在得到国王亲口许可后，公爵缓缓说道：“只能说作为异邦，桑迪亚人太过于狡猾了。”

莱曼·巴赫见两人斗嘴个不停，清了清嗓子，用略带磁性的腔调说道：“我这就去吩咐下人准备午宴。”

直到午宴开始前，国王和王后就王子的婚姻与教育问题的争论依旧没能停息。

当管家乔拉·吉尔默急匆匆地跑来禀报国王亲自驾临庄园，宫廷的马车已经抵达庄园大门外的时候，莱曼·巴赫公爵手里正握着一块上了油的皮革，擦拭使用了多年的宝剑剑身。他身形高大魁梧，形容锐利，一双棕褐色眼睛炯炯有神，如果不是眼角有些沧桑的鱼尾纹，那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年逾五旬的男人。

午宴主食有烟熏烤乳猪、羊角面包配芝士火腿肉、苦苣菜沙拉、红酒香炖牛肉以及奶油蘑菇汤。

“我已经等不及了，快告诉我东南战线都发生了些什么故事，我可不想再听一遍战报公文上冠冕堂皇的话。”查尔曼·奥尔德开门见山道。

“陛下……”莱曼公爵望了一眼坐在国王身旁的王后，喃喃道。

国王毫无征兆的到来，令莱曼·巴赫连手都等不及清洗，只是往身上随意擦干，就匆忙赶去前厅。

查尔曼·奥尔德就像在自己宫殿里一样毫无拘束，随便找了个椅子躺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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