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顾雷轻轻说了一声，就继续向远方的神殿走去。

误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回到现实世界后，她异常开心，如获新生，甚至错觉自己不用再害怕顾雷，这才有心情和勇气出来闲逛。

人一旦来到心界，心界就会尽可能地将人灵魂中的正负能量分离，在心界的每一个人都会相对比在现实世界时更强大且更富有正能量。

小白只不过把当初糊弄小石头的那番话再给纳斯塔西娅程序性地复述一遍，纳斯塔西娅内心中的深厚原暗便立即消去不少。

可眼见那最难兼最关键的一步顺利达成，他心里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

顾雷知道，他已成功在她心灵深处刻下一枚恐惧的烙印，一个支配的入口。

即使不是说这样就能永无后顾之忧地完全控制她，但已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

纳斯塔西娅一愣，就像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却不见顾雷身影。

接下来，面对无法逃跑的她，只要他按部就班地不断加深烙印，狠心地继续打压控制，她迟早将彻底沦为他的玩物，毫无反抗之力。

在他原来的预想中，这一步本该是最难、亦是最关键的一步。

那一句道歉仿佛一句神奇的咒语一般，将她脸上的怯弱、恐惧和病态都瞬间清除干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转眼清爽很多。

在心界，在心的世界，真诚的话语就是治疗心伤最好的灵丹妙药。

“请，请等一下。”

少女现在连逃离他的力气都被完全剥夺！

茶楼里装修简陋，服务员慢悠悠地端上两杯茶。

心界的茶说是茶，实际上就是水，蕴含着一定精神能量，比真茶更香。

喝下一口清香提神的茶水后，纳斯塔西娅顿觉精神又充沛几分，渐渐完全回复到现实里的冷傲。

她反而是在顾雷再次道歉前开口道:

“其实，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毕竟我之前做出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不仅差点害死你的好兄弟小石头，还三番两次地暗算你，真是太对不起啦！”

说完，少女轻轻低下微昂的头颅，真诚地对顾雷表示歉意。

顾雷摇摇头:

“没，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那样残忍地对待你，那对一个女士来说简直是罪该万死，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少年也真诚地对纳斯塔西娅低头致歉。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相视一笑，心里的褶皱皆无形中消去不少。

在心界，人与人的沟通更真诚，更能直达心灵！

“顾雷，既然暂时回不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好好帮助心人守卫心界呗！否则某仙女可不会爽快地送我回去。”

“也是。但说实话，我还真不想回去。”

纳斯塔西娅悠然地望着窗外，眼中充满压抑尽释后的惬意和满足。

顾雷不由一惊，连忙解释道:

“虽然我那样对你，但实际上我不可能和你一起成为伊曼的家臣的，否则伊曼就得承受可怕的压力，我可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纳斯塔西娅一怔，回过头来，略带自嘲地感慨道:

“顾雷你真是个好人！诶，我早该知道的，你比许多贵族，呵呵，和许多像我一样的贵族要好多了。”

顾雷苦笑道:

“你现在这样夸我，我是真不敢当！”

纳斯塔西娅微微有些纠结地摇头道:

“不，顾雷，我是说真的！我真一直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原早该知道你会这么做的。”

看她一脸后悔苦闷的表情，大概是想要个听众吐吐苦水，顾雷就没回答，仅仅做出一点认真倾听的姿态。

“只是，怎么说呢？人一旦受到伤害就会本能地想要报复回去，而且，受到的伤害越深，就会越想更加绝情地狠狠报复回去，然后，随着仇恨日渐加深，慢慢就不会去考虑报复是否会超过对方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往往会超出合理的限度。”

顾雷内心不禁深受震动。

他自己不就是在那种行为惯性的驱使下，才做出那种超限的暴行吗？

“因此我才被对他们的仇恨、对这个世界的仇恨所蒙蔽，变得狡猾冲动且充满攻击性，并愚蠢地一步步抛弃人性，最后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纳斯塔西娅很快变得痛苦而扭曲，脸上写满深刻的反思与懊悔。

顾雷能感受她的真诚，柔声安慰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得你我都及时悬崖勒马，没有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就一起更加谨小慎微地努力生活下去吧！咱们回去一起努力，一定都能收获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不想，纳斯塔西娅反而表情愈发痛苦。

“不，顾雷，不行，我做不到的，即使是这样清楚地意识到过去仇恨一切的自己到底有多么丑陋，但我就是无法原谅他们！我无法原谅他们，无法原谅这个世界，无法原谅给我爸爸造成那么大伤害的那个世界！而且……”

说着说着，纳斯塔西娅的眼角竟溢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呵呵，而且我最无法原谅的，其实是我自己，是那个曾深深伤害过我爸爸的，那个不孝的我自己！”

尽管是被伤害强行撞开的，但少女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内心常年封闭的门扉仍微微敞开着，向着那个曾几乎把她内心揉碎、又在最后一刻放过她的少年悄然敞开。

泪眼中不断有极度痛苦的光芒闪过，纳斯塔西娅很快泣不成声:

“我真……真无法原谅我自己，他那么爱我，他……他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为……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而我居然……居然一……一点都不体谅他。”

对方骤然由生死之敌变成对他不设防女性友人，这剧变起初让顾雷有点措手不及。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种看似徒然的巨大变化背后，实际上是“俘虏奴役”的残留，是自己暴行的罪证。

顾雷脸色一黯，随即手忙脚乱地起身坐到少女身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后既是想赎罪，又是怜惜，他还是轻轻地抱住了她，而她也顺从地趴着他怀里，失声痛哭。

伤害从来不是阻挡两颗心靠近的障碍。

即使是皮肤最温柔地贴合在一起，皮肤上微微震动的分子亦会持续地相互碰撞，不自觉地互相伤害。

人与人相处，伤害不仅不可避免，或许还时时刻刻。

反而若在频繁地互相伤害中摸清自己和对方的底线，却有可能更快地建立起更坚固的信任。

于是，在互相伤害和互相谅解中，在心界这个特殊的唯心环境里，两颗原隔阂着的心暗暗地靠近了不少。

“好。”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步入旁边的茶楼，现实中不可能回复正常的倾斜扭曲关系，在这里奇迹般地慢慢重归平衡。

顾雷有点惊讶地转过身来。

打量着纳斯塔西娅转眼红润起来的靓丽脸庞，他似懂非懂地有了一些玄奥的感悟。

其实小白并没对纳斯塔西娅多说什么！

少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邀请道:

“可以陪我喝杯茶吗？”

少年犹豫一下，点头答应道:

但当又一次真正遇到顾雷时，她才发现，自己终究是小瞧了顾雷给自己带来的压力。那猛地涌上心头的恐惧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而进一步察觉到纳斯塔西娅身上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顾雷内心则越来越感到愧疚。变得更富正能量这点对他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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