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理想幻灭的感觉，陈祎知道，也深有体会。

不过，相持阶段的日子，比抗战前期要更加残酷。

实力大损的校长正盘算着是不是跟日本人媾和，校长的政敌汪填海，则开始考虑给日本人打下手；而真正的抗日主战场的领导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则需要考虑该如何面对南方和日本人的两面夹击了……

对于炎黄子孙来说，相持是一件好事，意味着否极泰来，意味着无力扩大战局的日本人，很快就要走下坡路了。

说着说着，林升嚎啕大哭……

公元1938年的全年还剩最后一天的时候，三民政府名义上的副统领汪填海发表了媚日宣言。

新闻报道一传出来，全国震惊。

只是还没等陈祎开口安慰，林升就擦干了泪水，朝陈祎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滋滋滋”三杯下肚之后，林升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老陈，你知道吗，我是听着汪填海刺杀载沣的事迹长大的，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陈祎叹了口气:“今后有什么打算没？”

“还能有什么打算，给抗团当教官兼保姆呗！”

陈祎笑着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汪填海投降，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在陈祎的熟人里，受打击最厉害的还要数林升。这位林探长下班之后，将陈祎拉到了一家小酒馆里，菜没点就先要了一瓶烧锅酒。

1939年的春节，林升依旧是在陈家过的。

陈祎置办的年货，鸡鸭鱼肉俱全，为了过出仪式感来，陈祎还费了一番功夫打了年糕，看得一旁的“白吃”林升目瞪口呆。

“老陈，你不打算过日子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苦日子！”

林升直翻白眼。

“林哥，我爹跟你开玩笑呢！”一旁少年老成的陈锋嘿嘿一笑，扭头瞥了妹妹一眼，“期末的时候，我爹答应的，要是我俩的期末成绩不错，有奖励，小钰的奖励是各式各样的好吃的。”

“你的呢？”

陈锋嘴角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形意拳！”

听到形意拳的名字，林升倒是不意外，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老陈，武术已经过时了，现在是热武器时代，你也看到了，一发子弹，就能让……”

“我教这些东西，只是为了让后人知道，这些东西存在过。”

纵然林升有些不解，陈祎也没多作解释。

正月里，陈锋的武术课正式开课了。有练了多年的长拳打底，学习其他的拳法稍微容易一些。

虽然陈钰自己习武的需求，可也被陈祎拉下了场，半推半就地学了咏春……

正月里，抗团依旧没有停止活动，而且目标大都躲在租界里，因此，就算是过节期间，陈祎也被拉了好几次壮丁。

某次收敛完尸体回家的路上，陈祎无意中发现了“有急事”躲在咖啡馆里喝咖啡的林升。

这倒也没什么，真正让陈祎意外的是，做林升对面的是一直对他不假辞色的孟潇潇，而且两人还有说有笑。

当陈祎问及时，林升直接来了一个否认三连。

“我没有！”

“不知道！”

“不可能是我！”

可当陈祎坐实了之后，林升又有点心虚。

“那个，老陈，我有事想请教你。”

“问吧！”陈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盯着林升。

“孩子们买的那个瞄准镜，已经按你给的说明书装到枪上了，可远距离实弹射击的效果却不太理想。”

“用的什么步枪？”

“毛瑟！”

陈祎皱起了眉头:“你们手里有弹道性能表吗？”

林升摇了摇头。

“知道如何修正弹道吗？”

林升直接懵了:“这还得修正？”

“亏你还是法医高材生呢！”陈祎白了林升一眼，“使用瞄准镜，比神枪手靠经验射击更麻烦，空气温度、湿度，对子弹的弹道都有影响。”

“啊，那……”林升目瞪口呆，“那你……”

“我可以给你们修正弹道的公式，但……”陈祎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林升，“你得保证，这些技术只能用在日寇和汉奸身上……”

林升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微笑着点了点头。

有了狙击技术，林升的教官生活过的更滋润了。当然，林升也不是没怀疑过陈祎手里这些技术的来源，可都被陈祎用“外国老兵”给忽悠过去了。

事实上，陈祎眼下的军事技能，都是在一九二几年得到的，来源是某些打着勘察幌子的日本外务省间谍。

陈祎破译日本密电的日语也是来源于这些人。本来呢，一次性的小电影，学不到多少东西，可架不住数量太多。

后来，陈祎又根据脑袋里的pla训练大纲，系统地训练了几年。直到后来，决定北上时，陈祎才有意识地磨掉了军人的痕迹……

林升也不是没想过，要拉陈祎去给抗团的年轻人们上狙击技术课，可都被陈祎给拒绝了。

开玩笑，你们这些个少爷小姐可都是军统的预备役，一旦老头子露了脸，马上就回成为军统的目标。

咱可是要拥抱新中国的人。

虽然已经拒绝了林升，可陈祎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点退路。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援。”

二月二，龙抬头。

原本是个好日子，可抗团组织的“送行”活动却失败了。第二天，林升找到了陈祎。

“老陈，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少爷们在近距离开枪之后，还可以有逃跑的时间？”

原本林升还以为陈祎会很为难，可他也没想到，林升还真的有办法。

“消音器，五条大黄鱼，配套的枪管，五根大黄鱼。”

“还真有？”

“这个可以有……”

“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纵然形势很严峻，可陈祎依旧打算将过一个有仪式感的新年。

林升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

纵然是提出问题的陈祎，也只知道汪填海的投降，导致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抗日统一战线名存实亡，间接导致了“曲线救国”这样可笑的现象发生。

武汉会战之后，抗战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相持。

只是，陈祎也没有对策。

大环境下，个体能发挥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而且，很多的历史，只存在于历史长河里，而不是显露于纸面之上……

对于陈祎来说，汪填海投敌之后，对他最大的考验，应该是军统天京卫负责人王天木叛变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抗团的小伙子们很优秀，在武汉会战结束之后的一两个月的时间里，除掉了好几批汉奸，打响了抗团的名声。

只是，这个时代的现实很残酷，尤其是对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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