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多了一个人之后，就算脚下有洪水，陈祎的箭步也稳了很多。

撒丫子跑出去百米之后，陈祎才敢回头看决堤的地方:原本用来取土的河堤，已经被冲出一道一米多深的缺口来。

眼看着洪水卷着人已经来到了近前，陈祎双手一用力，将手里的铁掀往地上一杵，铁掀应声插进了地里，木杆有大半也进了土里。

纵然手里抓着木杆，可洪水强大冲击力还是让陈祎体会了一把大自然的伟力，所幸陈祎已经过了暗劲阶段，能够控制腿上的肌肉跟水流的冲击力抗。

因此河堤决堤时，杵在大后方的陈祎，逃跑的机会是最大的。不过，陈祎没有逃，因为他看见有人被洪水冲倒了。

陈祎将地上的铁掀薅出来，抓住秦钊的胳膊往背上一送，拔腿就跑。

陈祎这位同事猛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脏水。

“小秦？”

虽然秦钊心里惊异于陈祎身体素质，可还是转身朝陈祎抱拳:“老陈，大恩不言谢！”

“老陈？”

“先别说了，赶紧跑吧！”

“客气了！”陈祎拱了拱手，“趁着刚决堤，先回家看看吧！”

秦钊点了点头。

分别之后，陈祎绕了大半个租界区，回到了家中。

陈祎也没想到自己救的人竟然是疑似的红党秦钊。

要当平时，跟着物价飞涨的一般还有犯罪率，可眼下，天京卫已经变成水城了，打砸烧抢已经变成了奢望:飘在水面上的船都短缺。

大堤决口第三天，巡捕房的人架着小船过河给陈祎通了信:照常上班。

第二天，一大早，陈祎就搬出了自家洗澡用的大澡盆。

“老爹，这东西好使吗？”

“当然好使，”陈祎满脸怀念之色，“湖广一带，夏天采莲蓬的小姑娘，用的就是这个。”

将澡盆放到院子里之后，陈祎又回到房间里，翻了一阵子，找出了一把纳甘m1895，递给陈锋。

见到觊觎已久的宝贝，陈锋喜不自禁。

“这是给你们俩防身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知道了！”

又交代了两句之后，陈祎扛着澡盆子出了门。

到了巡捕房之后，陈祎发现大多数巡捕都已经到了。只是大家似乎都对巡捕房的安排不太满意。

“这种时候，还执什么勤！”

“就是，发这么大的水，就算是有偷东西的，钱也花不出去呀……”

“行了！”几个探长将闲扯的手下赶到了会议室里，开始布置任务……

“这些天，咱们的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还有……”

一组的探长瞥了一眼台下的巡捕们，继续讲道:“帮助租界内的贵人们，抢救财务！”

“啊，不是吧？”

“这是命令！”

一群巡捕只得乘着强征来的木船上了街。

只是，天京地处华北，虽然挨着水系发达的海河，可着实跟水乡不搭边，本地人能操船的不多。整个巡捕房，会操船的，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半:陈祎算一个，林升算半个。

而总探长安排的抢救财产的任务，只是持续了一天，就半途而废了:租界大人物们住的都是别墅，一楼大厅里能算得上贵重物品的，除了装点门面用的钢琴外，就只有从各地搜刮来的瓷器和各种好看的瓶瓶罐罐了。

钢琴，基本上是不用想了，太重了，根本就没法搬；而那些瓶瓶罐罐，大人物们又没放在心上，“瓷器清洗一下就可以了”……

最后，巡捕房的总探长只留下了经常处理尸体的四队，其他三个中队都放了大假。

有某人的谣言在，虽然天京卫遭了水灾，可人员损失却少了很多。当然，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了员死亡，总有不信邪的人。而四队的工作，就是每天驾驶着木船，在租界里来回晃悠……

决堤第三天，腐租界的水面上出现了浮尸，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上，尸臭味中掺杂着浓浓的鸦片味，让一众巡捕望而却步。

“日租界里的大烟鬼！”林升叹了口气，脸上五味杂陈。

说完林升扭头看了看陈祎:“老陈，带口罩和手套了没，搭把手！”

两人将尸体拉上船之后，才发现尸体另外一面已经在水里泡得有些发白了。

出于职业习惯，林升还是粗略地检查了一遍尸体。

“应该是在吸大烟的时候没来得及谈判，被困在烟馆里，溺水而亡的。”

有一就有二。

没多久，上游的日租界陆陆续续有一大批尸体顺流而下，漂到了腐租，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日本浪人……

天京卫本就是在河口三角洲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此整个城市的地势都比较低洼，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遭遇洪水之后，水势消散得很慢。

看着租界里的水位每天以极慢的速度下降着，林升愁容满面:巡捕房里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了……

“要不，找个地方集中掩埋了吧！”

说话的时候，陈祎将手伸进了兜里，那里面有一大叠利用闲暇时间剪出来的纸人。

“也只能如此了！”林升叹了口气，“呆会儿我去跟总探长建议一下！”

第二天，第四中队的巡捕们，拉着一船裹了裹尸布的尸体离开了巡捕房。整船的巡捕们，都是面带愁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吊孝呢。

陈祎就没有同事们这么悲观了，他将掩埋尸体，当成了开盲盒。

只要用心，生活中处处有惊喜！

能抽的起大烟的，就没有穷人，最起码也得有个小康之家。

刚塞出去两张纸人，陈祎就从“盲盒”里开出了好东西:有个大烟鬼上钩之前，是木匠。

当然，惊喜归惊异，可也只是聊胜于无:这种“盲盒”开出来的一次性“小视频”，跟陈祎前世刷过的抖音、西瓜差不多，多少能让你学点东西，至于能学到多少东西，只能靠自己的悟性了……

有某些谣言的存在，天京卫的人员伤亡倒不是很大，可周围地势高的地方，净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天京物价飞涨，粮价已经赶上过年时的肉价了。

两个孩子见陈祎灰头土脸地归来，眼睛都红了。

“老爹，我还以为……”

像陈祎这么大年纪的老巡捕，一般都在后面负责装土，也只有那些年轻一点的巡捕，才会被安排扛包。

“行了，都是大姑娘大小伙了，怎么还带哭的！”

陈家所在的旧俄租界，在火车站附近，地势还比较高，而周围的农村，基本上已经被淹了。

至于，海河对案地势较矮的租界区，两天之后，已经变成水城了。原本数层高的楼房，直接又一层已经埋在了水下。

脚下用力，手上也没闲着，用力一探，伸手抓住落水同时的衣领，用力一薅，将对方拖出了水面。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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