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打量了一下脸上还带着稚气的陈祎:“你小子，打得该不会是以退为进的主意吧？”

陈祎乐了:“你打算将你的画作全都交给我装裱、售卖，我也没意见！”

眼下离大明朝没了还不到一百年的，绘画的风格已经从“大明风华”过度到了“大清气象”，在这转变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有这么四位，弘仁、髡残、朱耷和石涛。

四个人都当过和尚，因此四人又被称作“清初四僧”，而四人中的朱耷和石涛，原本都是明朝皇室后裔，因此在后世比另外两个更出名一些。

陈祎已经不是刚来时两眼一抹黑的书画小白了，在书画圈里混了两年多，也算摸到了一点边际。

“咱们好歹也是朋友，”陈祎苦笑，“给朋友帮个忙，至于给钱吗？”

高翔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作品是用来缅怀的，装裱的风格自然就跟打算卖出去的不太一样，装裱不能抢了画面的风头。

“那就一言为定？”

只是，还没等陈祎开口，高翔就先从兜里摸出两锭银子，拍到陈祎跟前:“这是工钱！”

老高，你这格局小了！

“一言为定！”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有汪士慎和高翔作为先例参考，陈祎很快就拿下了其他几“怪”的作品代理权，几乎垄断了怪物们的作品。

这样的要求对于陈祎来说，不算简单，也不算困难。

要是你们知道小爷还有当皇帝的天赋，还不得上天呀！就是太祖的大局观用来当皇帝，实在是有点太浪费了。

当然，陈祎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

眼下可是乾隆年间，蚊子玉最狠的年代:为了押韵将“浊”排到“清”前面，都会掉脑袋，更不用说当皇帝这样逆天的话题了。

可陈祎占了人家儿子的身子，欠下了大因果，不能不还。

最后，陈祎采取了一个折衷的策略:在背后出谋划策可以，真刀实枪地在商海里肉搏，不行！

跟便宜老爹老哥纠缠了一阵子之后，陈祎又回到了城外的钱家别院:为了“勾引”陈祎下海经商，这座大院子已经被划到陈祎名下了。

“老钱和大宝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陈祎笑得很得意。

闲暇之余，陈祎开始研究石涛的画作。

虽说石涛是高翔的师父，可师徒二人的绘画风格并不一致。

高翔的画作大都以梅来竹菊为主，充满了田园气息；而石涛的作品，大都是风景，画风灵活风生动，用后世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小清新”。

不过，同样是风景，石涛的画作比眼下主流的娄东画派的王时敏等人，多了一丝真实。

至于真实的来源，陈祎猜测可能跟石涛的经历有关:漂泊半生，却流连于路上的景色，一路写生，一句作画。

落魄，但却并不落寞，身孤，但却并不寂寞，恐怕就是对石涛最真实的写照了。

而且，石涛的画中还有一点，让陈祎有点意外:石涛的山水画比较偏向于西方的写实风格。

尽管陈祎接触过的国画山水并不算多，可也知道主流的国画有一个特点:移山换景，曲水造峰。

很多时候，国画的画家为了追求意境和效果，往往会采取叠景的手法，把多个地方并不相连风景“捏合”到一起，形成连贯的风景，以追求“峰奇”、“路险”、“水绕”的效果。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国画的“移山换景”，到了近代，也成为了某些人攻讦国画地方:“没有西方的油画写实”。

对此，陈祎也只能说:胸中有丘壑，笔下有山水；会看门道的看门道，能看热闹的就只能看热闹了。

高翔留下来的石涛的画作并不是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只有一两平尺小品，可就算如此，陈祎在有太祖神技配合的情况下，还是消化了很久。

乾隆十四年，也就是1779年，爱新觉罗·瞎折腾皇帝·涂鸦圣手·弘历终于还是发出了“我要四处流窜作案”信号，为此还不要脸地连下了两道不要碧莲的诏书:江浙一代的老百姓都十分想念俺，俺要去康康……

信号一出，江浙一代从高官到平民百姓，脑袋全都大了:你爷爷南巡的时候，已经刮过江南一层地皮了，你这孙子还想再刮一遍？

虽然大家都很头疼，可在封建时代，面对皇帝还是弱势的一方，而乾隆时，皇权的权威更是已经攀升到了历史的巅峰……

乾隆下诏书说江浙人民想念自己的目的很简单，提醒江浙一代的大小官员，都给我把吃喝玩乐一条龙准备好了！

白拿了家里一套宅子的陈祎，很快就被拉了壮丁:作为扬州一带的首府，钱家需要面对的苛捐杂税可比普通富商要多很多。

纵然钱家的宗亲遍及江浙，可面对乾隆这样明目张胆的勒索，也只能认了。

愁眉苦面的钱富上门求助，作为便宜儿子，陈祎也只能认了，研究了一阵子，拿出了上个任务世界获得的“妆花”纺织工艺。

见到陈祎嘴里的“妆花机”的图纸，钱富直接乐得合不拢嘴了:“这可是皇家的织造工艺！”

至于吗？

陈祎白了一眼:“江宁织造曹家真是因为亏空被抄家的吗？”

经陈祎这么一提醒，钱富的心直接凉了半截:作为曾经曹家的供应商，自己自然清楚曹家亏空的原因，替皇家背锅。

当钱富将目光再次投向图纸时，眼中只剩下了“麻烦”二字……

这口气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呀？

稍微一想，陈祎就知道这熟悉感是哪来的了:这么两条大长腿，不去蹬三轮真是太可惜了！

研究了好几十年的陈祎，深谙吃独食不能长久的道理，因此作品转手的时候，作品大都是市价。

当然，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接受过信息冲击的陈祎，自然不会干不赚钱的买卖:他“勾结”便宜老爹钱富和大哥钱大宝，吃下了八怪作品中质量比较高的那一批，剩下那些搞起了饥饿营销，跟分销商联合炒作，哄抬物价。

石涛？

八怪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同时，钱家父子则收获了一大批质量尚佳的作品。

而钱富和钱宝生也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钱二宝精通商业操作。

“二弟这么高的天赋，不去经商真是太可惜了！”

高翔是石涛的徒弟，这事儿陈祎知道。只是陈祎没想到的是，高翔收集了这么多石涛的作品。

陈祎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抬起头，苦笑道:“老高，你卖画得来的钱，该不会全都用来收集你师父的画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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