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陈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禁宫大内，长长地松了口气。

纵然陈祎有千般手段，也治不了不配合的病人。

陈祎本想开个对症的方子，对付就可以了，可架不住宋哲宗赵煦有个好奶奶。

只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四大诊疗手段，对陈祎有用的只有三个:其中的“问”，陈祎倒是问得很仔细，可对面的小皇帝，回答的跟陈祎诊断的脉象根本就对不起来。

太皇太后高氏自然清楚方子为什么会没有效果，也没有多说话，直接赏了陈祎一批丝绸和银钱，将他打发出宫了。

面对太皇太后高氏的千叮咛万嘱咐，陈祎有点心软了，开了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固本清肺的方子。

开了方子之后，陈祎也没管皇室怎么处理方子，就离开了皇宫。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什么也不用说了！

陈祎直接“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草民该死，所开方子，没有丝毫疗效……”

陈祎也懒得再理会自作聪明的赵煦了，接下来的大戏，足以让吃瓜群众欢乐很久了。

高太后垂帘听政没多久，就将宰相换成了反对王安石改革的保守派司马光，没错，就是砸了缸，还主持编着了《资治通鉴》那个司马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五六天之后，陈祎招进宫，给赵煦复诊。一搭上脉，陈祎就知道，赵煦这小子根本就没有认真服药……

关注了一阵子，陈祎也懒得再关注了，司马光不愧是小时候就能砸缸救人的狠人，凡是跟新法沾上了边的，全都遭到了清洗。

很多支持新法的人，都是清流，没那么容易找到破绽，因此司马光的大清洗，陆陆续续地持续了好几年。

与之相对应的，是当初那些因为反对变法，而被贬到偏远地区的保守派官员，都得到了补偿性的提拔。

被擢升的名单里有苏轼的名字。

刚开始，苏轼很高兴: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可时间长了，苏轼渐渐地从清洗中嗅到一丝别的味道来:这次的大清洗有点矫枉过正了，很多很有能力的改革派官员都被清洗了……

苏轼很郁闷。

经常到苏家做客的陈祎，见到这种状况，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了，笑着扫了一眼正在院子里踢球的苏家少爷和书童、小厮。

“东坡先生，你不太适合做官的！”

苏轼有点不服气，眉头微微上挑:“明心，此话怎讲？”

“为官者，需要面厚心黑！”

政客们，心都脏。

听到陈祎这新鲜的说法，苏轼觉得有点意思，考虑了一阵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我是不是不太适合做官？”

“您呐，”陈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性格，做不了宰相，不过……”

话到嘴边，陈祎又收了回去，再说就要泄天机了:苏轼这样有能力的理想主义者，适合活在盛世，尤其是千年之后那样的盛世。

苏轼是个乐观主义者，只是一笑，就将陈祎的评价抛到脑后去了，抬头看了看正在踢球的一群孩子，笑着问陈祎:“明心，依你看，这一群孩子，谁又可能位极人臣？”

位极人臣？

陈祎将目光投向了孩子群里年纪最大的那个。

高俅！

高俅是乘着苏府招书童的东风，混进革命队伍里的，那个时候，陈祎正忙活着给哲宗赵煦治病呢。等陈祎发现了高俅的存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历史还是发生了。

虽然有点意外，可陈祎也并没有太在意。

史书中对高俅的记载很少，而所有人对高俅的印象，大都来自于《水浒传》里的演义:阴险狡诈，构陷忠良。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亲自体验过黄州团练的训练之后，陈祎突然才觉得，大宋是被自家的祖制给约束死的:宋朝的皇权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峰，所有高级官员的任免，只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皇帝自己不昏，哪还有奸臣什么事情。

而且，历史上对高俅的记载很少，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高俅做官期间，政绩四平八稳，既无大功，也无太大的过错。

苏轼说着陈祎的目光，看到了高俅，脸色微变:“明心，你看好小高？”

“你们家小高聪明勤快，嘴又甜，可是做官的好苗子！”

“怎么可能？”苏轼苦笑着摇了摇头，“小高聪明是不假，可识字的年纪太大了，光是科举这一关，就过不去。”

陈祎笑而不语。

等一群孩子玩累了，已经走到近前的陈祎，悄悄地朝正在给苏家少爷们端茶递水的高俅招了招手。

过了一会儿，伺候完少爷们的高俅，小跑着来到陈祎跟前:“陈先生，您找我？”

陈祎笑着点了点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被后世称作“足协主席最佳人选”的年轻人:虽然相貌因为年轻时的经历，有点清瘦，可看面相，应该是一位性格坚毅，百折不挠之辈。

“小高，你想做官吗？”

高俅眼中的惊异一闪而逝，纠结了一阵子之后，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你考科举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吧？”

“嗯！”

“我看你藤球踢得不错，”陈祎微微一笑，“你想不想踢得更好？”

高俅到底是高俅，还没等陈祎反应过来，就咕咚一下跪倒在陈祎跟前:“请先生教我！”

“你先起来，”陈祎微微一笑，“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着，陈祎将高俅扶了起来。

“先生，请讲！”

陈祎叹了口气，瞥了一眼站在院子里悄悄关注着这边的苏轼:“将来有一天你飞黄腾达了，希望你能保苏家全家衣食无忧！”

虽然搞不清楚陈祎为何会这样交代，可高俅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苏家本来就待自己不薄，自己发达了，照顾一下苏家，这是应有之义。

王安石的变法是大刀阔斧的，而司马光的清洗，是铺天盖地的。

那段时，汴梁城郊区开了家医馆的陈祎，经常能听到某某官员被贬到偏远地区的消息。

王安石的变法，肯定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司马光上台之后，这群跟在司马光身后的“受害者”，张牙舞爪地将失去的利益，变本加厉地找了回来。

虽然陈祎很少再关注宫廷，可大街小巷里依旧传扬着来自于宫廷内的小道消息:小皇帝恣意妄为、小皇帝任性胡闹……

陈祎好歹也是行医多年的老中医了，并不会因为眼前小皇帝的厌恶，就放弃治疗。

陈祎可以想象，自小跟在神宗身边的赵煦，因为支持变法的大臣被贬，而气急败坏的样子。

其实，陈祎可以理解高太后的做法。

虽然都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高太后很有自知之明，自知在没有魄力推行新法的情况下，只能暂时搁置变法，在小皇帝亲政之前，留下一个相对稳定的政局。

陈祎的奶奶去世的很早，就连老爹陈德清对自己的母亲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幼年印象。

陈祎很羡慕赵煦，也羡慕那些有奶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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