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舞蹈都有伴乐，舞蹈的快慢、节奏等，都是跟随伴乐的。

《鼓上舞》难就难在后半段的伴乐速度极快，需要踩鼓的地方又多又杂，她的体力，支撑不住她跳到最后。

沈嫣然面色颓然。

“严玉娇和那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这事儿板上钉钉了。”

“跳舞可以，换个舞跳便好，只要跳了，便算是为皇后娘娘贺寿了。”

终于给她想出了个法子——从伴乐上入手。

沈蔚然依旧淡定，她看了眼沈嫣然，轻轻问道:“那姐姐打算如何呢？”

沈嫣然的目光一和自家妹妹对上，便迅速挪开，她实在开不了口。

她当初在乐舞坊学习这支舞时，那位西域舞娘便给她说过——

准备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现学肯定来不及。

她在出永泰殿的路上便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做。

她的姿势动作都极好，只是缺乏力量，也缺乏体力，导致这支舞就永远跳不完整。

她想了许多法子都无果，练习半月，最后只能颓然放弃。

那位西域舞娘是乐舞坊的顶级舞娘之一，算是沈嫣然的舞蹈先生。

这《鼓上舞》，她必须跳，可她又跳不好。

永泰殿那么多贵女夫人在，倒时，别说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了。

只怕她的脸面，顺带着毅勇侯府的脸面都要丢尽。

为今之计，唯有像在乐坊时一般，改编原曲，将后半段速度放慢，才可以顺利过了这关。

但是宫里的乐坊和乐师，她从未接触过，也没有认识的人。

自然不知道谁的琴艺更高超，若是贸然要求对方改编原曲，怕也不妥。

万不得已之下，沈嫣然这才过来找了自己妹妹。

沈蔚然虽体弱，但世家贵女该学的东西一样没落下。

然而课业太多，沈蔚然一度晕倒在先生的课堂上。

已故毅勇侯夫人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儿，便只让她选了一样自己最喜欢的继续学着。

沈蔚然选了琴，已故毅勇候夫人便去请了琴艺名动京城的柳先生来教她。

沈蔚然的天赋着实不错，性子恬淡安静，柳先生也十分喜爱她，便将自己的真才实学都教给她。

在柳先生教导下，沈蔚然的琴艺在贵女间，她若认了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

不过沈蔚然甚少出门参加各类集会，所以她的这一手琴艺，除了沈嫣然和苏夏，几乎无人知晓。

妹妹体弱，方才在席间觉得晕眩，得了皇后娘娘批准，这才来此休息，沈嫣然本不欲打扰她。

但又不得不打扰，沈嫣然心里微微地愧疚。

见沈嫣然沉默许久不肯说话，沈蔚然又拍了拍她的手，歪头问道:“姐姐？”

沈嫣然从怔愣中回神，心一横。

拉过沈蔚然的手，将心中的想法悉数告知于她。

沈蔚然听完，歪头略微想了想。

“姐姐是需要我配合你的舞步，替你弹琴做伴乐吗？”

沈嫣然点点头，愧疚道:“是这个意思……”

她看向沈蔚然虚弱苍白的小脸，犹豫了一瞬，“妹妹，可以吗？”

沈蔚然璀然一笑，道:“当然可以，你我本是姐妹，姐姐何须这般客气。”

沈嫣然心里舒了一口气，也轻轻笑了一声，道:“妹妹说的是。”

沈蔚然主动抱住她的手臂撒了撒娇，随后，便起身与沈嫣然一同去乐坊准备了。

苏夏同福安郡主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喝了好几杯酒。

人都有些微微地晕了，沈嫣然才带着一个青衣少女，姗姗来迟。

她披着一身白色外袍，携着身后的青衣少女，走到殿中央朝皇后行了个大礼。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已准备好了。”

皇后在上首笑道:“既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本宫等你多时了。”

沈嫣然略一低头，又行了个礼，这才起身，“啪啪”两下拍了拍手。

乐坊的人鱼贯而入，将一面巨大的北地鼓放到场中央。

又抬了个案几放在稍远些的地方，案几上放了一把七弦琴。

再没旁的。

只见沈嫣然穿着白色外袍，在乐坊宫人的帮助下站到鼓上。

青衣少女则在一旁的案几前坐下。

沈嫣然伸手将白色外袍的系带解开，露出里头一身红色的北地衣裙来。

白皙细致的腰身，白玉玲珑的脚，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的眼光下。

乐坊宫人们将外袍接住，随后便隐入黑暗里。

永泰殿中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沈嫣然摆了个准备姿势，朝一旁的青衣少女处看去。

青衣少女略微点了点头，手上动作起。

只听得一声铮铮的琴音，鼓上的沈嫣然开始了她的舞蹈。

舞姿曼妙，琴音杀伐。

那舞的确跳得不错，十分柔美，姿势极具观赏性。

然而终究，和这《鼓上舞》不相配。

但众人仍旧安静。

她们与其说是在赏舞，不如说是在听琴。

琴声激烈，忽而强，忽而弱，忽而快，忽而慢。

鼓点与之配合得极好，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弦上。

仿若让人依稀看见了茫茫戈壁三千里的不尽黄沙被狂风吹散，十分震撼人心。

一曲终了，众人久久回不过神。

沈嫣然累极，乐坊宫人们搬了锦凳让她从鼓上下来，青衣少女也从案前起身。

沈嫣然便真的放弃了再没有跳过这支《鼓上舞》。

现在情非得已，她不得不跳，但如果伴乐还是原曲，跳得好不好暂且不说，她肯定跳不完整首曲子。

沈嫣然十分敬重她，她对沈嫣然也颇为喜爱。

眼看自己爱徒因为体质原因，不得不放弃学习这支舞。

听到此处，沈蔚然轻咳一声，道:“你没有向皇后娘娘禀明情况吗？”

那位西域舞娘也不忍心，便寻了时常合作的乐师来，将《鼓上舞》原曲稍稍做了些改编。

将其后半段改的稍慢了些，配合着沈嫣然的体力，终是让沈嫣然完成了这支舞。

但是速度过慢，少了战场杀伐的感觉，终究失了原本的韵味。

“我若是禀明情况，不免会当众拂了皇后娘娘面子，无端惹皇后娘娘不快。”

她叹了口气，“我不过迟疑了了下，皇后娘娘便催我出来准备了，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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