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视，狼顾。

司马懿露出狠戾之色，站在他面前的郭嘉不惧反笑，绕着司马懿走上两圈，脸上尽是满意之色，大笑起来：“果真是鹰视狼顾之相，有趣，有趣！哈哈哈！”

荀彧看向郭嘉，心说你丫耍我呢？

郭嘉摇了摇头，遂吩咐司马懿道：“你且转动脖子，让我看看。”

荀彧叫住了司马懿，他仿佛第一次见到司马懿一般，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并未觉得有何奇异之处，连目光也与常人无二。

即将走出几步的司马懿吃痛，下意识地转身，肩膀未动，头却先转了过来，从他眼中所折射的目光，锐利而阴戾。

“在下告退。”

司马懿拱了拱手，转身退去。

荀彧随之也笑了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鹰视狼顾，算是长了见识。

噼里啪啦！

数颗棋子砸在司马懿身上，而后掉落在地。

不过他虽是文士，早年间却也随曹操久历战场厮杀，比这鹰视凶狠的眼神见得多了，自是不怵。

司马懿一惊，饶是他心性再沉稳，此时也不免惊慌失措，急忙跪倒在地。

他不知道鹰视狼顾之相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方才怒视了郭嘉一眼。虽然对方表面上爽朗大笑着，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突然，郭嘉从棋篓里抓起一把黑子，用上暗劲，猛地砸向司马懿。

荀彧眼中充满了追忆，向着外面走去，边走边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最初是打算去投靠袁本初的。当时我认为能匡扶天下者，定是那袁本初。加之奉孝也在彼处，我也相信奉孝的选择。可......

当我听说敢于以一己之力追击董卓的孟德之时，我改变了选择。

我弃袁绍而投孟德，那是因为在万古长夜当中，哪怕是一盏微弱的光芒也会让你身不由己地追随这光芒，至死方休！

而孟德就是这光芒！

我相信，我能和孟德并肩走下去，走完这条中兴大汉的大道！

所以，我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这条大道！

谁都不行！”

郭嘉看向荀彧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叹，有些低沉。

他低估了荀彧的执着。

荀彧看似是在和自己解释他对司马懿产生杀意的原因，但又何尝不是在警告自己？

曹操以后会怎么想，他不知道。

但再这样下去，他和荀彧之间的关系，早晚会破裂，甚至会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而且，那日的许都血夜，自从帝党对曹操的家人动手的时候，曹操就已经对宫里的那位产生了极大的芥蒂，也对自己将来将权柄归还天子后曹家的安危，第一次产生了忧虑。

若是再这般下去，荀彧早晚会重蹈原史的覆辙，被曹操赐死！

建安十七年（212年），曹操欲进爵国公、加封九锡（九锡是古代帝王对大臣的九种赏赐，有车马、衣服、乐器、武士、弓矢等，这是对大臣的最高礼遇）。荀彧认为：“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曹操因此“心不能平”。

同年，曹操征孙权，让荀彧到谯郡劳军。荀彧到达以后，曹操乘机把他留在军中。封荀彧为侍中、光禄大夫、参丞相军事。曹操军至濡须，荀彧因病留在寿春，不久忧虑而亡。关于荀彧的死，东晋史学家孙盛撰写《魏氏春秋》还有这样的说法：当时曹操赠送食物给荀彧，荀彧打开食器，见器中空无一物，因此被迫服毒自尽。

很多人不理解空食盒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荀彧看见空食盒就服毒自尽。

一种说法是，空食盒代表着荀彧的俸禄。荀彧的官职始终是汉尚书令，而非魏之官职，所以曹操的意思就是，荀彧无汉禄可食，逼他自尽。

还有一种说法是，曹操用空食盒告诉荀彧，汉室基业已经是无可复兴，想劝说荀彧放弃腐朽的汉室，重新为自己全心全意地出谋划策。然而对于荀彧而言，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最终自尽。

生食汉禄，死为汉臣。

就连曹操，也最终只是给荀彧取谥号敬侯，官职仍是尚书令，未曾给他追封任何官职。

因为他知道，荀彧就是死，也不愿意接受魏国官职的。

可郭嘉不想看见荀彧死，不论是出于私人情感，还是出于对荀彧这样谦谦君子的敬重，他都希望荀彧能活着，活着见证太平天下，与他共同构建盛世！

郭嘉心中有些触动，旋即再次坚定下来。

荀彧有自己的梦想，自己何尝没有自己的梦想？

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挡路，哪怕，这个人，是荀彧！

他会尽力救下荀彧，大不了，让他归隐山林。

若是真的力有不逮，他也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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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仍是一脸肃穆，摇摇头道：“奉孝，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选择出仕孟德？”

郭嘉收起了笑意，摇了摇头。

郭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司马懿退下即可。

王观、国渊二人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司马懿一同离开，在郭府门口等待荀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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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刚刚离开，荀彧脸上的笑意瞬间便荡然无存，如同荀攸的那张面瘫脸一般，同时双目微眯，盯着司马懿离去的方向，暗含杀意。

“奉孝，你待如何处理他？”

郭嘉倒是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荀彧竟然有这样的一面，打趣道：“文若，你可是君子啊，怎的也如我一般动不动就要杀人了？”

司马懿便依令左右转动起脖颈，并不能如郭嘉所说那般，在肩膀不动的情况下，完全扭转过去。

荀彧上前瞅了瞅，也没能发现端倪，回头没好气的瞪了郭嘉一眼。郭嘉则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着司马懿摆了摆手：“好了，没事了，你且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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