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江忆染很确定。

“你确实和公主殿下很像。”韩无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独创剑法春江诀、刀法花月诀。

随楚景宗、江玄胤之父征战天下，立功无数。

东离剑庐的创始者。

“就这么简单？”韩无瑕再问。

这样一位存在，竟然和江忆染的娘亲有过师徒之谊，实在让人意外。

韩无瑕也知道江忆染和洛海棠定然会如此震惊，眉眼平静地解释道:“当初师尊见了公主殿下。甚是欢喜，有意收其为关门弟子，并且将衣钵尽数相传。奈何公主殿下却是倔强得很。怎样都不答应，说是不想拜师，也不愿入谁门下。好说歹说，公主殿下才算是答应让师尊指点几式剑招。其中，就有师尊的春江诀。不过，毕竟没有收为弟子。所以也只是传了部分罢了。对于此事，师尊一直倍感遗憾。他从来觉得，公主殿下的天资，实在是修剑的好材料，甚至有机会一窥大道。奈何终究是缘法太浅，也只好徒叹可惜。”

江忆染忍不住腹诽。

韩无瑕放下了负起的手，挑了挑眉，颇感兴趣地问道:“你未曾见过公主殿下，却怎又如此肯定？”

江忆染摊了摊手，很轻松地说道:“因为她是我娘亲，就这么简单。”

这要是不像了，才更奇怪。

江忆染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韩无瑕何时去见江玄胤，韩无瑕的背后却是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灰衣孑然，尽是萧厉味道。

听完这个故事，江忆染摇头笑了笑:“这样，倒才像是我的娘亲。她若答应，反倒不像了。”

旁边的洛海棠也跟着行礼。

陈煜商点点头，面容平静，淡淡道:“随我们来吧，去天缈园。”

江忆染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和身边的洛海棠对视了一眼。

******

天缈园，灵夜湖。

湖畔，江玄胤静静站着。自有威严地负着手。

只是，他的气息并不是很稳定，眉眼间也有难掩的憔悴。

他在等候。

等候一个人。

等候一个说好自己会找过来的人。

那个人来了。

江玄胤转过了身。

江忆染一个人，孤零零走到了江玄胤面前。

韩无瑕和陈煜商知道两人所说必然是非常隐秘的事情，自然不会随侍。

而洛海棠，江忆染也暂时让她留在了外面。去找夏菀渔。

洛海棠很体贴。

她知道。

这确实应该是江忆染和江玄胤之间的对话。

来到江玄胤面前，江忆染心里有些感慨、有些惆怅、也有些终究无法掩盖的些小怨怼。

他叹了口气:“外公，你更老了。”

江玄胤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不知该如何言说。

听到那一声“外公”，他很感动、很亲切，恍惚间仿佛有一道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可是他再也见不着了，可是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又是他咎由自取。

听到那一声“你更老了”，他很悲哀。又很恚怒。是的，他确实更苍老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尤其是过往遗留的伤势。加剧了他的衰老。他甚至有些动容于江忆染话语间的怅然与神伤。可他不愿承认，也不愿被提起。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江玄胤微吸一口气，幽幽道:“是啊。我老了，可这无伤大雅。”

“确实无伤大雅，但是很累，不是么。”江忆染笑了笑。

“为帝王，理一国之政。累，也是自然。”江玄胤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猜不透江忆染的心思，就像现在，他并不知道江忆染到底要说些什么。

江忆染摇摇头:“那不一样。心里的疲惫，再久都难以抚平吧。”

江玄胤嘴角抽了抽:“你想说什么。”

江忆染很镇静，他睁着明亮的双眼，轻声道:“外公，其实以你的才能。明明用不着那么多的狡变诡诈、阴狠算计。可为什么呢？你会这么依赖那些呢。”

江玄胤额角青筋暴跳，握紧了拳，神情间攀上了一抹狞色:“你放肆！这些言语，可都是大不敬！莫非真以为因为你娘亲，我便不敢治你？”

他完全没有想到，几句话过后。江忆染竟然就这般单刀直入。

他原以为，至少应该再叙一会旧。

谁承想，江忆染如此不留情面，话语间尽是刀剑。

江忆染却仍旧平静。

他其实早就能够想象到江玄胤的反应。

所以他并不惊讶，也并不害怕。

该说的，还是要说。

为了自己。

为了娘亲。

也为了江玄胤。

为了楚国。

这大概是他作为燕遗族少主在离开楚国之前对楚国最后的一点私心。

他咬了咬嘴唇，说道:“大楚有很好的底蕴，本是四海归心，宽仁治国，必克长久，却为什么要急功近利？当初南云坞是这样，伐蜀亦是如此，后来血洗宁府更是狠辣至极点。难道，真的需要这样么？”

江玄胤几乎红了眼:“朕的为帝之道，还不需要你来教！你过来，便是要说这些废话的么！那如此，当初就不该给你这样的机会！”

江忆染看着江玄胤，心里很痛。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认真问道:“外公，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江玄胤感到自己陷入了无尽的漩涡中。

对于这位暗组统领，江忆染倒是并无恶感。

他抱拳一礼:“陈统领。”

正是青衫暗组大统领陈煜商。

暗组统领、本部尊主。顿时皆在此间。

若虚先生叶潮生。

陈煜商一出现，峭冷的声音便是随之而起:“韩无瑕，闲话就莫要说了，快些带两位去见陛下吧。”

韩无瑕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师兄，毕竟是小师妹的儿子，稍微聊几句，也并不妨事。”

陈煜商眼中闪过波澜，却并未显现。脚下步子未停，已然到了韩无瑕身侧。

其门下弟子不多，却也都是不世出的修行者。暗组大统领陈煜商，东离剑庐庐主齐闻卿，东离剑庐掌剑使东方炼，皆是地仙境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他的弟弟叶月明更是上一任青衫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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