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脂月？”陆念情略微有些吃惊。“你是说大楚首辅的孙女？”

解语真道:“没错，确实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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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但至少现在，故友重逢，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有张脂月同行。”解语真道。

他还要等另一个人。

只是片刻之后，就又有一道倩影出现在其身侧，却正是解语真。

陆念情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起来。

解语真微笑，抿唇道:“自然是有的。我们打探清楚了。程横渠明日便要自金陵出发，赴任雁城。”

“明日？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些。”陆念情摸了摸下巴，“只他一人么？是否还有其他人同行？”

他想起了那个温和谦冲的老人，想起了其和自己说过的话。

到这一地步，他终于完全明白了那个老人的意思。

原来，他对大楚的未来、对张家的未来竟然有着这样的担忧么。

陆念情看向她，温然问道:“怎么样？可有收获？”

解语真一下子明白了:“少主是想将他拉拢过来？”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陆念情伸了个懒腰。

“可程横渠是大楚首辅的学生，会愿意来我们这么？”

“所以啊，要用最直接的方法。”

“最直接的方法？”解语真有些好奇。

陆念情笑着摆了摆手，微微呼出一口气:“对。直接劫了他，带去辽州。”

“劫？”解语真是没有想到原来用这么粗暴的方法，怔了一下后，忍不住道，“这会不会太直接了？”

“呵呵，你不明白。”陆念情抬头看了眼月亮，温然笑道，“本来呢，如果能好好请他来，当然是再好不过。只是，情况特殊，就算有那样的路子。我们也不会走的。毕竟，得让大楚朝廷方面能有一个蒙混过去的解释。”

他并没有说得太仔细，毕竟有些事情解语真知道了也没有好处，反而可能给她带来灾祸。而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牵累身边的人。

当然，他也愿意相信，以解语真的性灵，或许能猜到他的意思。

不管如何，至少解语真没有再纠结于此。似乎接受了把人劫走的想法。

她盈盈一笑，问道:“那张脂月姑娘呢？她也一样么？”

听解语真问起，陆念情的心中却难免浮起一抹淡淡的戚哀。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这终究还是红尘间无法回避的铁律么。

可到底又是什么，让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竟如此悲观呢。

陆念情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解语真看着陆念情的侧脸，在淡淡的月华中散着幽幽的光，一时间略有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念情转过身来，看向她，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解语真轻轻摆手，连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陆念情没有在意，继续道:“这一次。就麻烦你亲自带人去，那边的燕子营，归你调度便是。不过，若是遇到什么不可敌的对手，也无须强求，退走便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好。”解语真应诺了一声，然后便是没有征兆起来，看陆念情的目光怪怪的。

陆念情也乐了。问道:“你笑什么？”

解语真摇摇头，转而看向前方，深沉的夜色里只有几处亮着浅淡的光:“只是突然觉得。自从跟着少主你做事后，大家都变了很多。”

陆念情抱起肩，饶有兴致地说道:“比如？”

“比如啊。”解语真伸出手指搭在下巴上。“像文煦，他以前可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一个，天天喜欢说些只有自己才懂的冷笑话。可在跟着少主以后，明显开朗太多了，而且学会了表达自己的感情，连尘妹妹都被他迷住了。放在自己，谁敢相信呢。再还有鸾非，就更不用说了，完全就是个冷酷的冰块脸，生人不近的，朋友少的可怜，也只有我和文煦。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了不少朋友，甚至有时候还很少见地会显露出温柔的感觉。嘻嘻，虽然还是很笨拙，但已经算很大的改变了。”

陆念情洒然而笑，:“我很高兴，也很好奇。”

“嗯？”解语真轻轻捋了捋鬓角的发。

“高兴的是。大家在变好。”陆念情双手抱头，微微仰起，“但其实，这都是你们自己的功劳。或许，换一个少主，你们也会有那样的变化。当然，我的出现，或许是让这些变化更明显了些。这大概算是我们的缘法。”

“那好奇什么呢？”

“你呢？你自己有什么变化么？”陆念情放下手，看向解语真，目光中带着几分促狭。

解语真脸一红，掩嘴笑道:“咯咯咯，少主还是好奇着吧，以后有机会再说呢。”

话音落下，她摇身一晃，便是消失在了原处。

陆念情一时间有些傻眼。

这怎么转眼就跑了，都不说一声么。

万一自己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岂不是不妥。

他摇头失笑，看向远方。

解语真说的没错。

大家都在改变。

更确切的说。

大家都在变好。

包括他自己。

所以。

又何必再有什么别的奢求呢。

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足够好。

人苦不知足。

知足，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苦痛、不会有那么多的欲望、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哀。

“那少主，为什么突然让燕子营调查程横渠呢。”解语真干脆一问到底了。

陆念情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这位小哥能力很强。你知道大楚首辅对他的评价是什么吗？那可是第二个卫晗非。”

陆念情轻轻叹了口气。

解语真却是有些不解于陆念情的反应。

滕文煦和韩衣尘并不知道陆念情的心思，并不知道看起来一直乐天的陆念情其实有时候也会藏着悲观的想法。

事实上，她对陆念情让燕子营调查程横渠的消息这件事本身也感到有些奇怪。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是有什么不对么？”

陆念情摇头:“没什么不对，只是想到了一位前辈跟我说的话。”

屋顶上已不见了滕文煦和韩衣尘的身影，他们回住处休息去了。

陆念情却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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