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同为有血有肉的人，或许会感到有些别捏，但终究能够理解。

而且。这从另一方面讲，也是燕军足够自信的表现。

一切，并未到此终结，只是暂告一个段落。

乱世还在，攻伐就不会停止。

这一场攻守对决，燕军虽然胜了，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而他们接下来有可能还需要面对东辽州其余楚军的反攻之势。

很多燕军都无比清楚自己的少主之前的经历。

这就使得整座城池都颓圮了数分。

刚刚结束厮杀的燕军士卒又开始不敢停歇地轮班砌筑城墙、修理器械。

虽然如此，可最后活下来的楚军依然算不得太多。

而在陆念情的特意嘱咐下。燕军对被俘的楚军都予以了绝对的尊重与善待，甚至连铁链镣铐什么的都没有上，允许他们在有限的范围里自由行动。同时尽可能地提供食物和水。

事实上，在厮杀的最后阶段，局势已然明朗的时候，燕军就已经开始尽可能地不下死手了。

毕竟，战况是那样焦灼，所有人都在殊死而战，早就杀红了眼。

普通的楚军倒还好些，像雁翎军和孤狼军这样的精锐，幸存下来的当真是凤毛麟角。

雁九大概是最惨烈的，这两年好不容易扩充到三千人，一夜之间差不多都打光了，剩下只有百余之数。

至于被俘的楚军都被分押在粮草营、练兵场等各处，有专人看守。

王守恪望着蒙蒙亮的天空。不知在看些什么。冯远则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两人眼前晃过，似乎是有人在他们身边靠着草垛坐了下来。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一只手伸到了面前，这只手还捏着烤鸡。

王守恪和冯远愣愣地望向这只手的主人，才发现竟然是陆念情。

两人一时间怔在了那里。连话都忘记说了。

陆念情笑了笑:“愣着干嘛，吃点呗。”

说着，他将烤鸡掰成两半，一半抛给冯远，一边直接放在了王守恪手上。

然后，他环住膝盖，和之前的王守恪一样，看向天空，黎明时的天空。

王守恪和冯远还是没有说话，但都低头咬了一口烤鸡。

王守恪嚼着外焦里嫩的鸡肉，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吃了这第一口。小爷我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梦。”

“嗬，这年头，你都喊起小爷来啦。”陆念情依旧看着天空，微微一笑。

“哎，没办法啊，这年头。这世道，我这德性都当了伍长，赶鸭子上架，总得装出点狠劲来，不然旁人不服啊。”王守恪扁扁嘴，摸了摸肚子，郁闷道，“你说对吧，世子。”

世子。

这样的称呼，癸字营甲字队里恰好就是王守恪和冯远爱叫。

当年陆念情还在幽燕的时候，其他人哪怕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也都习惯叫“易小哥”，大概是觉得叫“世子”怪别扭。

可偏偏这两人呢，觉得叫“世子”亲切，贼亲切的那种。

然而，现在呢，陆念情终于连“世子”都不是了。

陆念情摇摇头，感慨道:“我已经不是世子啦。”

冯远很大口地咬在他的那一半烤鸡上，含含混混地说道:“管他呢，反正烤鸡还是当年的烤鸡，那世子就是当年的世子。”

王守恪也拍着大腿，嚎道:“没错！他娘的，烤鸡没变，世子就没变，咱癸字营甲字队就没变。”

“哈哈哈，敢情我就跟烤鸡一个地位。不过呢，这样好，这样很好。”陆念情揽过王守恪宽宽的肩膀，大声笑起来，笑得潇洒。

冯远和王守恪也不在埋头吃烤鸡，抬起头来和陆念情对视一眼，也都笑了起来。

忘乎所以，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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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了冯远和王守恪两人，陆念情开始往城东南走。

谌海城的府衙便在那里。

虽然此前府衙也被战火所波及，但大体算是比较完整，没有被破坏地太严重，至少还没到断壁残垣的地步。

陆十七等人成了名义上的“阶下囚”后就暂时被安排待在那里。

陆念情自然是要去看看、去聊聊。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王守恪和冯远都受了不小的伤。虽未危及姓名，但他们都很疲惫，眉眼间多有戚然与无奈。

一场仗打输了是一方面，同袍战死是一方面，对手是曾经的好兄弟也是一方面。

这里面，陆念情曾经的好兄弟，王守恪和冯远运气都比较好，虽然受了伤，却活了下来。

其实，年初时节，陆念情尚是江忆染的时候，自他从连州北上辽阳后。雁九癸字营甲字队又经历了许多变迁。那时候，癸字营甲字队还有四个人，不会多也不会少。可世事移换，总有些无奈处。吴务云在雁九收掠东辽州的时候命丧流矢之下，乔落槐则在楚军平定谌海城之后选择了告老，当时正是陆念情被南宫衣带走，流落秦地的时候。于是，癸字营甲字队只剩下了王守恪和冯远两人。这样一来，上头却是没法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须给其补充人员了，否则其很难与别的雁翎军小队配合。王守恪和冯远初时还不太愿意，但上头说，要是不接受的话，分拨他俩去当佰长。以他们的资历，自是足够的，可这就意味着癸字营甲字队硕果仅存的两人也要分开了。王守恪和冯远没办法，选择了妥协。这么多年后，癸字营甲字队终于是又一次回到了十人的编制。结果呢。也不知是补充进来的人员运气太差，还是王守恪和冯远运气太好，谌海之战后，癸字营甲字队竟是几乎死绝，只剩下王守恪和冯远，令人徒叹唏嘘。

大局虽定，但战事到天蒙蒙亮时才真正终结。

眼下。两人被关押的位置是城东的粮草营。

这里夜间刚经历一场大火，空气中还能嗅到发焦的草香。

两人缩在角落一堆未燃尽的草垛旁，周围零零落落地还歇着许多楚军，不远处是巡视的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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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海大战，双方可谓是手段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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