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情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摆摆手道:“无妨。”

言泠璇三人此刻也是走了过来。

灰白雾茧形成后就开始有白色光芒闪烁，富有节奏，仿佛心脏的跳动。

白色光芒闪烁了九九八十一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鬼啸。

灰白色雾气越来越盛，甚至凝成了一个茧，将嬴忘忧围在其中。

他伸手扶了扶陆念情，沉声道:“陆小友，你怎么样。”

那些幽魂与七彩光芒撞在一起，陆念情睁开眼。脸色骤变。

只是一息。

洛海棠半蹲下来，稍稍托住陆念情，轻声唤道:“阿染。”

联结他和嬴忘忧的黑白金三色光芒瞬间归于虚妄，而包裹嬴忘忧的灰白雾茧也如纸屑般破碎开去。

嬴忘忧同样睁开了眼，但看他的情况。显然并没有受到影响。

陆念情抿了抿唇:“我没事，倒是嬴前辈，你感觉如何？”

嬴忘忧屈了屈手掌，感知了一下体内血气流动，略带无奈地说道:“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陆念情反是松了口气，干笑道:“没有就好。”

茫茫幽魂和七彩光芒全数湮散，陆念情却是身形轻轻摇晃，闷哼一声，“哇”地吐出血来。

陆念情也在洛海棠的搀扶下起了身。

他欠身还礼，遗憾道:“终是有负所寂。”

言泠璇微笑道:“陆小友，你太客气了。生死。于我们而言，大概是最无所谓的事情了。其实，能走到复生这一步。就已经可说是了却心愿，将来的事，一点点向前看就好了。”

“呵呵。不错。”嬴忘忧轻拂衣袖，语调间自有一种睥睨，“陆小友，你可知，像我们这样的人，享受的永远是过程，就算结局来得突然，又有什么区别。”

陆念情略略有些恍惚。

大秦能够长存不灭，终究是有道理的。

在秦人中，似乎有一种特质。

这种特质就是。

他们永远在路上。

他们从来不会认为，前进会有尽头。

止于眼前，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失败。

陆念情轻吸一口气。认真道:“在下受教了。”

******

北地的夜，总是那么凉。

北地的风，也更浊重，没有南边那么清浅。

一对璧人正在月色下并肩而行。

陆念情把玩着掌心的一枚白玉戒指，鼓着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白玉戒指是刚刚嬴忘忧交给他的。

按照嬴忘忧的说话。算是承情相助探查鬼道复生隐患的小礼物。

陆念情原本是无意收下的。

毕竟，当初与牧天行说好的合作里并不包括此事，完全陆念情自愿来的，更何况最终也未能成功破局，怎好再承其惠。

结果嬴忘忧说，这白玉戒指是当年柳彻心留下的东西，此番也是物归原主。再者，他不喜欢欠人情，得陆念情之助自该有所报。

没办法，陆念情干脆就却之不恭了。

他可不是喜欢假客套的人，既然你执意送，那我自然敢接。

洛海棠挽着陆念情的胳膊，俏声道:“阿染，看出这戒指的奥秘了么？”

陆念情嘴角轻勾，洒然一笑:“看出来啦，又是一枚有须弥芥子之能的戒指。”

这般说，自然是他想到了当年南宫衣留给他的那些东西，可惜迫于压力，终是交还给了云梦。那什么自称罗生堂长老的紫衣老妪和蓝衣高挑女子的嘴脸，至今都是记忆犹新。真算起来，也就是半年多前的事情，可这么一想，却已恍惚如梦。

有道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当初失却了一件须弥芥子的宝贝，没想到而今又得了一件。

洛海棠吐了吐舌头，娇怯怯道:“阿染，你的运气还真不错。”

“哈哈，是啊，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呢。”陆念情摸摸头，笑道。

“里面有什么呀。”洛海棠问。

陆念情摇摇头:“不知道，有一层禁制，不容易破，回去还得琢磨琢磨。”

“我帮你一块破解。”洛海棠眨了眨眼睛。

陆念情一侧身，抱起洛海棠转圈圈:“那最好啦，谢谢小海棠。”

“嘻嘻，别闹。”洛海棠明媚而言，眸中满是幸福，银铃般的笑声轻轻飘荡。

嬴忘忧神情略有些复杂。

他站起身来。和言泠璇对视一眼，向着陆念情微施一礼:“不管结果如何，多谢陆小友出手相助。自己的状况，其实嬴某自己也有所判断，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成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小友的心意，我们确实感受到了。”

“这，原来是如此么。”嬴忘忧倒是怔了怔，抬手摸了摸鬓角。

陆念情咬了咬唇，苦笑道:“其实是这样，有一股力量盘踞在嬴前辈魂魄深处，正是这股力量消解着嬴前辈的存在。毕竟，鬼道复生的根基就在于魂魄。这也是为何那股力量如此致命。而且，那股力量很强，强到我无法清晰地感知，稍微一碰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噬，也就是你们刚刚所见。但是，我可以肯定，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天书，这是最奇怪的所在。如果，非要按个名头。或许真的只能归于天罚，是轮回的溯反在修正着其认为不合理的地方。这种力量几乎超出了认知，我暂时没有办法抹除。所以，我就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此番轻举妄动，让嬴前辈的身体出了什么别的问题。”

至于嬴忘忧周身，起初是毫无反应，后来渐渐飘出了丝丝缕缕的灰白色雾气。

嬴忘忧没有立刻应话。

他静静地看着陆念情的眼睛，旋即洒然而笑:“陆小友，你倒是尽责，其实就算真的会出什么问题。你也没必要在意的。既然那隐患解决不了，我迟早也要消失的。”

陆念情微愕，继而倔强地摇了摇头:“我既然答应一试，那便是以医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对自己的病人，就不能心怀丝毫的侥幸。也许别人可以，但我不允许自己这样。”

紧接着，无数道灰白色幽魂疯狂涌出。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吞向陆念情。

陆念情皱了皱眉，周身亮起七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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