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吟眨了眨眼睛道:“要不是我了解你，大概都会觉得你这家伙脸皮真厚，怕死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陆念情摆摆手，莞尔道:“怕死怎么了？其实我真的很怕死呐。和小海棠的幸福日子我还没过够呢。”

回雁楼二层，陆念情收起手中的玉简，眉眼间难掩愁色。

站在其身前不远处的叶风吟微笑道:“难得看到你这么忧心的样子。”

嬴忘忧陨落的消息传到了辽阳。

陆念情叹了口气。感慨道:“其实，到了现在，我算是更加明白，为什么像嬴前辈那样的人物，总想着再活一次来成就霸业了。活着，才是一切的前提呐。到了那黄泉幽冥，恐怕连记忆都剩不下，孤魂相对，岂不是太凄凉？死这件事，有时候也太不负责任了。”

叶风吟揶揄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陆念情没好气道:“啧，要是真能死于安乐，倒也不错了，就怕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酸死了酸死了，满屋子都是酸味。”叶风吟一脸“嫌弃”，摇头笑道，“好啦，不跟你闲扯。说说吧，接下来什么打算。”

陆念情揉了揉脸颊:“叶大哥，这明明是我清醒好不好。”

叶风吟摊摊手道:“就当是你清醒吧。”

陆念情闻言也是收起笑容。认真道:“绾沙那边，我一个人去。”

“一个人？”叶风吟微诧。

陆念情沉默不语。

“这么丧气的话，不像你啊。”叶风吟摸了摸下巴。

陆念情眉眼微垂:“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自己守在她身边。只是，曾经承诺的事情，又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更何况，那本也事关大燕的未来，事关我和她共同的愿景。”

叶风吟看着陆念情，心里不觉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姑娘。

他能理解陆念情的心情。更能理解陆念情的无奈。

“而且呢，用心里的不安来揣测未来这种事情，未免也没自信了些。所以，这件事叶大哥暂时也不要和其他人说了。”陆念情揉了揉眉心，嘴角轻勾，用一种难言的语气说道。“想想也挺不真实的，明明我是最不信命运啊天意啊这种东西的，却还是会被自己的心绪给吓到。”

“感觉么，总是很说不准的。”叶风吟轻声道，“大概，所有人都会害怕自己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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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棠阁，刚进门陆念情就惊讶地发现闫笑笑也在，半蹲在摇篮边上，正逗弄着墨衣。而洛海棠则怀抱紫衫呵哄着。看见他到来，露出温柔的笑。

陆念情点点头，微笑以报。转而看向闫笑笑，神情古怪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小孩子嘛。”

“哼。不行么？墨衣比你可爱多了。”闫笑笑抬头看了陆念情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

陆念情走到洛海棠身边，伸出手指在紫衫面前晃了晃，笑嘻嘻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爹娘是谁。”

“少臭美了。”闫笑笑撇了撇嘴，“对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正事？”陆念情愣了愣，“和孩子玩不就是正事么？”

“就知道贫嘴。”闫笑笑直起身子，瞪了一眼陆念情，“我要跟你一起去肃州。”

陆念情有些傻眼:“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闫笑笑抿了抿唇:“你和他们商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不过躲在边上你没有注意到。再说，我都来了这里。难道不能问海棠妹妹么。”

陆念情苦笑道:“你的匿术都已经这么高明了么？”

闫笑笑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的关注点在哪儿。我说了，我要跟你一起去肃州，你不要想着拒绝我。”

“能听听你的理由么？”陆念情并不介意闫笑笑的吐槽，很是平静地问道。

“我想去看看我哥，至少要知道，他还好不好。万一他要死了。总得让我这个做妹妹的知道吧？”闫笑笑微微红着眼，语调中是埋怨，可透出来的，却是柔情。

无论是什么别的理由，陆念情想要拒绝的话或许都能拿出话语来搪塞，可唯独这一条，他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

闫笑笑运气好，虽然在初试鬼道复生之法时多有曲折，可如今却未受其隐患影响。但闫轻候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上次去肃州，陆念情就得知了闫轻候也是难逃魂散身消之厄运。回来以后，他立刻将这消息告诉了闫笑笑，但当时她的反应并没有很大，想来是不愿将柔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又或者心中确在赌气。然而，陆念情清楚得很，闫笑笑外刚内柔，最重感情，又怎会不在意自己的亲哥哥。

陆念情微微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道:“好，一起去。”

闫笑笑擦了擦眼睛，很江湖气地向他抱了个拳:“谢谢。那我先走，不打扰你和海棠妹妹的二人世界了。”

说到最后，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向阁楼外走去。

陆念情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洛海棠道:“我去送送她。”

洛海棠微笑道:“去吧。”

******

闫笑笑走得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走得很快。

陆念情追上她的时候，都已经是在山庄入口处的湖上长廊了。

陆念情没有走到她身边，特意在落后几步的地方喊道:“笑笑，你走这么快作什么。”

闫笑笑转过身，神情略有些古怪地看向陆念情:“我不会和海棠妹妹说的。”

陆念情转而洒然一笑，拍了拍叶风吟的肩膀:“所以啊。肃州我一个人去够了。至于这边，得要拜托叶大哥你啦。”

叶风吟苦笑道:“这担子可太重了。”

叶风吟看着陆念情的表情，神色也凝重起来:“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隐隐有些不安。”陆念情心有戚戚。

小暑前后。

叶风吟微呼一口气，正色道:“不安还一个人去？”

陆念情摇摇头，没有说话。

叶风吟脸色一变，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眉眼间浮起一抹苦涩。

陆念情无奈道:“没办法，嬴前辈身故，秦国首先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收拢起来的那些人恐怕也将蠢蠢欲动。到时候，登基大典上海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说到这，他稍稍顿了顿，继而低下头轻轻一笑。抿唇道:“最重要的是，过了这么久美好的生活，有些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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