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人总是习惯于遵循那些默认如何如何的轨迹。

陆念情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温润道:“挺好的，这样像你。”

陆念情哑然。

如果是这样，确实不太好。

“一点也不好。”红衣直起身子，很认真地摇头，“那段日子，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有些事情，红尘茫茫，默认了如何如何，却从来不是非要如何如何。

“后来，这些执念你帮他了结了？”陆念情道。

红衣神情古怪地看向陆念情，吐了吐舌头，说道:“没有噢。那不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让我来帮忙呀？我又不是非要接受他的传承的。不想做的事情，可不能强迫我做。”

“是么。”红衣喜滋滋地笑了笑，“我也觉得挺好的。”

红衣说的，并没有错。

这也符合她的性子。

“不过，是不是有些跑题了，不是说讲遇到你师傅之后的故事么。”陆念情清浅一笑。

“哎呀，别着急嘛。凡事总有前因后果的。”红衣捋着垂落在肩的发丝，俏生生道，“我师傅说了，如果不是嬴大叔的那一缕莹光，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我。”

陆念情伸出手指在眉心轻轻抹了一下。

陆念情怔了一下，紧接着又是释然而笑。

红衣见陆念情发呆，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头:“喂，呆瓜，你这样子可就更呆了。”

陆念情反应过来，摇头失笑:“没事，只是想到了些什么。”

“你在想，我师傅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吧。”红衣双手托起下巴。

陆念情微诧道:“什么时候怎么聪明了？”

红衣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像个呆瓜。”

“所以，你觉得呢？”陆念情洒然道。

红衣想了想，开始鼓嘴吹气，覆在额头的发丝飘啊飘。

陆念情也不着急，在旁静静看着她。

红衣伸手拍了拍刘海，抿了抿唇，说道:“有些不合理的事情，说到底只是在我们眼中不合理，对么。”

她的话，一下子点醒了陆念情。

数百年的光阴，看起来长，但或许也不长。

修行者的寿元，本就较凡人为多。

更不要说，这世间有太多的机缘，千奇百怪。

就拿李墨来说，人世巅峰，逍遥一剑，但他到底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又到底经历了多少的沧海桑田，其实并没有人在意。

因果牵缠，确实是很复杂的事情。

有时候，深究，本就是错误的举动。

“你说的对。”陆念情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些过往的缘法生灭，也不必我们来执着。”

红衣不置可否，只是娇俏地转了转眼珠子。

陆念情则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我倒是更好奇，你是怎样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红衣无奈地摊了摊手，狡黠道:“嘻，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反正，师傅收我为徒后，我就去了灵飞山，在那里修炼修炼。修着修着，忽然有一天，红霞漫天，灵鹤衔飞，还有好多好多的花开，之后我就变成这样啦。”

陆念情微愕:“就这样？”

“就这样。”红衣似乎很喜欢看到陆念情吃惊的表情，眉眼弯弯，笑眯眯的。

“听起来，好巧合的样子。”陆念情慨然道。

“这世间事，本来就有很多的巧合啊。”红衣柔声道，“世上的人，就比如说你这个呆瓜，总是想着什么因果，总会觉得巧合也是因果。可明明，巧合就是巧合。因果就像一个圈，如果追着跑，就成了结，解都解不开，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自己。所以啊，呆瓜，不要想那么多。”

陆念情涩然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红衣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竟隐隐有些颤抖:“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可后来，我发现，越在意一个人，就会越来越懂他。灵飞山和辽阳城那么远，我有时候偏偏就觉得好近。我听不见你的声音，也看不见你的眉眼，但总能感觉到你的想法。我们都走在轮回的路上，可是呢，我好像比你运气好些。这是你信的因果，也是我信的巧合。轮回，轮回，转轮间不过是回到了起点。你一直都是那个你，我一直都是那个我，可是呢，你不一定能碰到我，我也不一定能碰到你。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呀。因为，我是红衣啊。”

关键在于，那个人可是数百年前的存在。

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让红衣的师傅到现在仍牵系着当年的羁绊？

“现在想起来，也完全是偶然。师傅她，其实就是路过长安时，偶然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后来，我问过师傅为什么倏而便发现了我。她的意思是，嬴大叔的那一缕莹光，无意间也触动了些别的什么。具体是什么，哎呀，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和轮回有关。”红衣悠悠诉说着，说到后面，看向陆念情的目光却是多了几分幽怨的味道，“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吧？”

陆念情苦笑着点了点头。

陆念情微笑道:“看样子，似乎是什么传承，不是挺好的么。”

红衣下意识地鼓了鼓嘴，然后才继续说道:“就是那些被触动的东西，引起了师傅的注意。至于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师傅她一直不曾明说，每次问起呢，就说是缘法。但要我看，一方面呢，是因为我确实体质特殊，适合修习剑道，另一方面呢，就是因为师傅和那个人好像有不小的关系。”

陆念情闻言，不禁呆了呆。

他很清楚，红衣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毕竟，他自己这么久以来，不就是执着地想要作为自己而活着么。

红衣略略仰起头，眯起秀媚的眸，目光好像穿梭好远好远:“那一缕莹光，真的带来了很多很多，修为啊，道法啊，还有各种回忆。可是，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那么多，却是一瞬间都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我于是才知道，那个普普通通的大叔，竟然是秦国皇帝，才知道，他的身上原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有这么多的执念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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