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灵又一次望向辽阳:“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在那里。”

齐红羊点点头:“可你为什么在这里？”

接受，未必是坏事，可毕竟是不同的想法，有时候难免会感到不解。

就比如宁致灵现在。

因为他下意识觉得，少主这样安排，自然有道理，而且是他不曾想到的道理。

齐红羊继续说道:“原因有么？”

肖云刑亲自推着一架木轮椅，齐红羊稳稳坐于其间，身上披了一条明青色的毯子，卢子畅则在旁边安静侍立。

齐红羊温润道:“现在才发现我们，说明你的心很乱。”

这是个很显然的问题。

“失误？”肖云刑推着齐红羊来到了宁致灵身边，齐红羊微笑着摇摇头，“这可与失误无关。”

宁致灵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但是当这个显然的问题被问出来以后，就不一样了。

宁致灵并不觉得这个显然的问题很无聊，相反，他也觉得，这是必要的问题。

所以，他很认真地问答:“因为命令，少主的命令，我相信少主。”

宁致灵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辽阳的方向，才微垂眉眼，轻声道:“是我的失误。”

“第二件？”宁致灵喃喃。

“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用，就算真的如此觉得，可以让它变得有用。”齐红羊正色道，“关键，是态度，是心气。”

宁致灵如遭当头棒喝，身子猛然一震。

他长吸一口气，肃然抱拳:“在下，受教了。”

齐红羊微笑道:“你和端木，都是少主信任的人，将来会是我大燕栋梁。少主对你们寄寓了厚望，他想要你们真正能够独当一面，而不是仅仅做他的左膀右臂。”

“我明白。”宁致灵面容坚毅。

齐红羊颔首，徐徐道:“那么，接下来，就是你真正的任务了。”

“任务？”宁致灵有些发愣，旋即便是醒悟过来，神情顿时有些复杂，不无惭愧，亦有更多的决然。

齐红羊悠悠呼出一口气:“是啊，特殊的任务，只有我醒来才有可能执行的任务。少主啊，真是与天对赌呐。”

“为何一定要齐先生醒来才能执行？”宁致灵沉吟道。

齐红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少主有件法宝放在我这里，若要完成那任务，必须依靠这法宝。嗐，说起来，少主也真是的，让老肖和我说的时候，非得打哑谜，让我猜了好一会才算想到。”

说着，他抬手一招，一方淡青色罗盘浮现在面前。

这是青罗散星盘。当初在骊山，第五扶苏赠给陆念情的法宝。按照第五扶苏的说法，这法宝没什么大用，只是用来在始皇陵里头找路的。一开始陆念情还真信，后来才发现，自己又被第五扶苏唬了一道——这位前辈当真是喜欢唬人。这法宝可不止找路那么简单，它其实是一件堪舆秘物，换句话说，就是用来寻宝的。所谓寻宝，这“宝”之一字概念可就极尽广泛了。秘境秘宝可寻，法阵灵物可寻，甚至，生灵亦可寻，或人或兽，皆可生感应。

这样一件至宝，放在外头，必然是能让整个修行界都哄抢的存在。然而，偏偏对于陆念情来说，有些鸡肋。一来，陆念情实在是忙，就算碰到什么秘境，也没工夫去探索。二来，若说寻找暗藏之陷阱，神识可比它好用得多了。三来，这东西法力消耗不小，总不可能一直激发着来找宝贝，除非很清楚特定的什么地方又什么存在，用起来才算方便。是以，陆念情干脆把这东西交给了齐红羊。齐红羊是商人，别的地方不说，至少来往于辽州各处是肯定的，正好让他带着，没事寻寻宝，岂不美哉？陆念情哪能想到，有一天自己视为鸡肋的存在，忽然变得特别有用了。

齐红羊轻轻一推，浅青色罗盘即是飘到了宁致灵面前:“辽阳的情况就算在我们这，也能看个大概。那些光柱，按照少主的推断，是阵法，所以，他要你用这罗盘去找阵眼所在。”

“那些光柱不是阵眼么？”宁致灵问道。

齐红羊却是有些耍无赖地摊摊手:“我不知道，毕竟我才刚醒来，少主算是高看我了，让老肖给我带几个谜语，以为我能猜得出来。咳咳，难啊。”

宁致灵莞尔。

虽然齐红羊嘴上这样说，但宁致灵知道，其实齐先生已经将少主的意思大致都领悟到了。

至于宁致灵刚刚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重要。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宁致灵深吸一口气，眸中闪着光。

齐红羊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于是，宁致灵徐徐道:“既然少主早有所料，为什么不让我早些行动？”

齐红羊没有说话，肖云刑没有说话，反倒是卢子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道:“嘿嘿，宁小友，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好了。”

宁致灵有些意外，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宁致灵握了握拳:“只是，现在就算我明白，也太迟了。”

“不迟。”齐红羊洒然道，“刚刚是少主教你的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

“很好的回答，或者说，也让人欣慰。”齐红羊感慨道，“但是，如果少主在这里，恐怕未必是他想要的回答。”

宁致灵怔了怔:“为什么？”

虽然宁致灵怀着不同的想法，但他终究没有向陆念情问出心中的疑惑。

齐红奕莞尔:“为什么，这就是问题所在。”

宁致灵无言。

齐红羊则是温然道:“你愿意问我为什么，难道不愿意问少主为什么吗？相信是可贵，但相信未必是正确的。少主或许更希望你能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崇鼓村。遗憾的是，你没有。有自己的思考是一回事，把它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之前倒也罢了，当这一晚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感到了难言的煎熬。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却愕然发现齐红羊、肖云刑和卢子畅三人不知何时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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