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一口气:“阿染让我带话给你。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听，那样我便不会说。”

李长生抱起肩，摇头失笑，眉眼间不乏戏谑。

萧静姝只淡淡应了四个字:“多管闲事。”

李长生悠悠然道:“这可不是多管闲事。若你是他弟子，便算是后辈，我岂能以大欺小？总要留些面子予他。”

饶是李长生养气功夫极好，此刻也忍不住蹙了蹙眉:“这般语气，倒是让我确定了，你并非酿花酒仙。反而像极了湮风刀仙，那人也如你一样牙尖嘴利。不过，我记得，湮风刀仙似乎是男子吧？怎么，莫非你是他收的徒弟？”

萧静姝眸中微露复杂。

不远处正在调息的唐惊梦则是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师徒俩，还真是好像。

紫菡没有立刻回话。

对待紫菡，她显然比李长生要客气得多，甚至挽手一礼，轻声道:“是紫菡姑娘么？”

紫菡微讶，但还是认真还礼:“是我，前辈有何指教？”

她沉默了一会，继而笑靥如花:“前辈但说无妨。”

“他想知道，你到底恨的是什么。”萧静姝幽幽道，“若你恨的是燕，他无话可说。若你恨的是他抑或是他的爹娘，他愿意在一切了结后，自戕向你谢罪，作为交换，他希望你能停下现在的脚步，因为你不仅是你，你还代表着榣山。若你恨的是自己，他想说，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有恨自己的时候，但是……”

“够了！”紫菡柳眉微竖，打断而来萧静姝的话。

萧静姝却不再理会李长生，反而看向紫菡。

哪怕这抹恐惧是如此的微妙难寻，却终究留下了难以否认的痕迹。

她攥紧了拳，面容反而放松了些。

大概是为了掩饰，可目的这种东西，在这时候本就已经不重要了。

纵然是掩饰，又如何？

至少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咯咯的娇笑:“猜到又如何？少主那么懂人心，还不是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如此聪慧，怎么这次就无法提前看破我们的谋划了？”

萧静姝望向紫菡的目光里顿时多了些悲哀，甚至可以说是悲悯。

有时候，软弱不可怕，不愿面对自己的软弱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紫菡很讨厌萧静姝的目光。

但她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她心里在这瞬间也有极度恶毒的念头，想要走过去就这样生生刺瞎萧静姝的双目。

可终究只是无谓的妄想。

隐忍到现在的她固然有着远超同境修行者的实力、有着层出不穷的手段，但她依然必须承认，自己并不是萧静姝的对手。在场之人中，能够对付萧静姝的，唯有李长生而已。

至于萧静姝，她当然不会去讨厌紫菡，她和紫菡本就不相熟。她只是有些失望，失望于紫菡的表现。毕竟，陆念情曾经给紫菡很高的评价，可现在于她眼中，紫菡完全配不上那样的平静。

萧静姝叹了口气:“紫姑娘，阿染说了，若你最终的决定是如此，他也尊重你的选择。这东西，是阿染托我交给你的。另外，他的意思是，此间事情结束后，无论谁输谁赢，你和大燕，都算就此了断。”

紫菡很愤怒。

愤怒的原因是，听萧静姝话中的意思，就好像陆念情决定了她的将来。

然而，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不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而是心间确实泛起了寒意。

陆念情说的没错，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和大燕原本便没有什么关系。

将她和大燕牵系在一起的，只是她的师尊东方未晞。

可惜的是，这种牵系，并非联结，而是加深她恨意的催化剂。

感情？她对大燕并没有什么感情。

表演出来的一切，无非是幻象，与真实的她全无干系。

这么看来，反倒是她自己太执着于那些虚妄了。

她眉眼轻垂，淡淡一笑:“那倒要多谢少主了。”

紫菡的心绪起落，看起来藏得极好，实则尽入萧静姝眼中。

萧静姝轻轻摇头，抬手抛出一块绯白色玉石。

紫菡接过，玉石静静躺在她的手心，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僵在了原处。

无数的画面浮光掠影，却无分毫停留。

她的神情几度变换，甚而扭曲，最终停在了极度的凄厉上。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嘶喝道:“为什么！为什么陆念情有这个！师尊她在哪儿？师尊怎么不来见我？她不可能不来见我的！”

萧静姝没有回应紫菡。

她心有戚戚，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

紫菡当然不可能知道，陆念情是如何获得的这绯白玉石。

以后也许有机会知道，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唯有真正贴近了陆念情的心，才能知道，在追逐自己和小海棠心愿的那条路上，他究竟有多么努力。

所以，自然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做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陆念情苏醒以后，其实重新去过一趟榣山。

当然不是本尊亲自动身，甚至也不是化身远赴，而是借助了傀儡之躯

以傀儡承载魂魄或神识，并非从未有过的事情。

若将傀儡术修习到高深境界，是完全能够实现的。

问题在于，距离和时间。

她浅浅笑着，笑意间却难免有些凄然:“他便猜到，你果然会这般说。”

紫菡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深处竟然涌出了一抹淡淡的恐惧。

她的脸上笑意早就收敛，甚至连之前面对李长生时的云淡风轻、不卑不亢都消失了。能够感觉到的，分明就是深深的煞气。

萧静姝于是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静姝冷笑:“哼，是静修还是囚禁？灵诏固然和碧游岛不对付，但至少，翁靖还算让人看得比较顺眼，你李长生可就不一样了。”

相比于紫菡的失态，她依然很平静，似乎一切都有所预料。

紫菡轻吸一口气，声音微寒:“我的事情，与他无关。我做什么，不必他来置喙。”

听到紫菡的话，萧静姝反而笑了起来。

“你的面子，有什么好的？”萧静姝嘴角轻勾。

李长生眼角抽了抽。

阅读红尘仙路最新章节 关注https://www.smrhm.com/article/6893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