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声音的源头，是锈剑上飘出的一团银芒，模模糊糊的，辨不清晰，可那声音又分明是如此真实。

所以，那抹银光是怎么回事？

陆念情下意识低下头，看向怀里的秋水，却发现秋水并没有异动。

陆念情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陆念情猛地转身，泪水瞬间挤满了眼眶:“老爹，怎么一见面就骂人呢。”

陆念情站起了身，呆呆看着锈剑，叹道:“老爹啊，你要真想对我说些什么，托梦就行。或者，干脆点，直接显灵，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儿子我不至于连鬼打墙都怕。”

不知道为什么，他多希望有个声音能回答他。

这声音未曾理会陆念情，似乎纯然是自顾自地继续诉说着:“既然你发现了这柄锈剑的秘密，那便代表着你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对么？哎，其实，我倒是希望你永远在呆在夜澜那儿的。那样的话，应该会更幸福些吧。当然，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嘛，现在的我就是想干涉都干涉不了啊。”

陆念情抱起秋水，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也就是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他娘的，你这傻儿子，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怎么就没继承你爹我半分聪明？”

说到这，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于是，自然也就给了陆念情反应的时间。

虽然很不愿意，可他终究得承认，那团银芒，不过是陆忘情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保存下来的一段留音。

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什么声音都没有，连风都是轻轻的。

大概也是缘法使然，那声音在这一刻继续了下去:“本来呢，我是不打算留下些什么的。阿玉的秋水早就交给了弟妹，这会想来已经到臭小子你手上了吧？有阿玉的秋水，我似乎也没必要做多余的纪念了呢，毕竟，煽情这种事情，不是我的风格啊。但是，终究舍不得啊。一旦心软，再想变得冷硬就会很难呢。没办法，还是决定在这柄剑里给你留点什么。”

陆念情呆呆坐着。

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有多悲伤。

或许根本已经麻木。

泪水簌簌地流，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啊，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可笑的是，我竟然也不是个称职的丈夫。”那声音中赫然带起了深深的萧瑟与落寞，“人们总说，我是燕最有为的帝王，其实，在我自己心里，我是最无用的帝王。家都守不住，还守什么国。所以啊，前车之鉴在这里，你小子就算自私些，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说的真是好，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似乎是很伤感的一段话，可陆念情听了，却笑出了声。

哭着笑，自然比哭还要难看。

但他一点也不介意，边嘟囔边抹着眼泪，像是个被吓哭的小娃娃:“老爹啊，怎么和我说话都要口是心非呢？”

那声音当然听不见陆念情嘀咕，只是带着点淡淡的哀伤继续说这:“傻儿子，到这时我才发现，竟然没什么能和你说的。毕竟，谁知道你小子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呢？无论如何，可别像我。你爹我，手上染了太多鲜血。杀人的感觉呵，一点也不好。最好当然是像你娘。你娘呢，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像她的话，你说不定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可惜啊，她和我一样，也杀了很多人。我和你娘不止一次聊过这事，总觉得我俩运道那么差，恐怕是杀人太多，遭了报应。怕就怕，把你给牵连了。不过。这也不算最坏的。让我更懊恼的是，我真的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你娘亲了，而且将来也永远看不到了。臭小子，你知道么，我真的好想她啊。”

陆念情重新坐了下来，理正衣襟，眉眼庄严而肃谨。

哪怕只是风过水无痕，父亲的声音，对他来说，一样拥有着难以言喻的意义。

他本以为，那会是一缕残魂。

可是仔细想想，又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幻觉。

自己真是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啊。

无论残魂，抑或留音，都是些渺不可寻的痕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何必付诸什么过剩的希冀。

只要静静聆听，珍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就足够了。

他轻吸一口气，再次望向锈剑，然而，那抹银白分明已经消隐。

锈剑一动未动，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阅读红尘仙路最新章节 关注https://www.smrhm.com/article/6893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