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刹那间，宇文丹菱就想了一大堆，却是越想越乱，以致有些茫茫然。

陆念情倒好像猜到了宇文丹菱的心思，笑了笑，幽幽道:“很奇怪吧？我这个少主似乎和想象中很是不同呢。”

“以后？”宇文丹菱似乎有些恍惚于这个问题，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陆念情摸了摸鬓角:“从没有想过么？”

“没事就好。”陆念情温润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猜他的心思，实在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

陆念情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我也不想要明天。”

宇文丹菱再此感到意外。

宇文丹菱被说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可转念一想，他会说假话么？特别是在他不讨厌的人面前？总不能自己被讨厌了吧？讨厌的话为什么还要拉自己出那无涯苦海呢？

唔，真奇怪啊。

“人嘛，都是很自私的。我也一样。”陆念情声音萧索，“我想要的明天，是小海棠在的明天。若她不在，又有什么意义。”

“少主，可不像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种人。”宇文丹菱轻轻捏着衣袖，语调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陆念情洒然而笑:“哈哈哈，有意思，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但其实呢，江山美人我都不爱，我只爱我该爱的。”

她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这样的回答是不是他的真心。

她知道，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对那个已经永远离开的姑娘的在意，或许永远不可能放下了。

虽然，他总是在告诉别人，要走自己的路，但是，他悲哀地发现，他自己事实上早就失去了走自己想要走的那条路的资格。

就算是他，原来也活在旁人无法体会的痛苦里。

只是，他从未逃避。

而有的人，却总在逃。

“没有明天的话，会怎么样呢？”宇文丹菱微微抬起手，似乎要接住什么，却原来是空中飘起了雨丝。

感受着颊上的清凉，陆念情低低一笑道:“没有明天，就可以一直在夜里了。”

又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回答。

宇文丹菱在心里这样想着，少主看事情，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呢。

她将双手绞在身后，莞尔道:“少主喜欢夜晚？”

“嗯。”陆念情确定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藏进夜色里，谁也发现不了。而且，可以和星星、月亮说话，周围总是静悄悄的，像一场梦。”

原来，少主也这样不喜欢现实里的纷纷扰扰。

他不是不想逃，只是不能逃。

他面对了自己的软弱，然后选择了坚持下去。

宇文丹菱轻吐一口气，目光落向雨丝打在树叶上溅起的濛濛雾气，轻捋发丝，低声道:“夜晚，真好呢。”

然而，这一次，陆念情并没有回答她。

她紧跟着便发现，他不知何时停下了步子。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檐廊下，赫然静静倚着一道倩影。

这道倩影是紫菡，但和平素又似乎有些不同。

她穿着紫色的衣裳，眉眼间带着一抹深深的冷厉。

陆念情见过这样子的紫菡。

榣山一行，是他无法忘怀的经历。

那里所见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宇文丹菱静静望着陆念情。

她发现，他似乎在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落。

宇文丹菱忽然醒悟，这原本就是陆念情该有的样子，他一直如此，从未变过。或许，更多的是，他身边的事、身边的人在变。

“难怪。”她忍不住呢喃。

宇文丹菱抿起唇，盈盈颔首:“多谢少主关心，已经无碍了。”

这段时间总是走神的陆念情此刻却是注意力集中得很，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轻声细语，忍不住问道:“难怪什么？”

宇文丹菱摇摇头，抿唇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确实像少主的风格。”

陆念情摸了摸头，干咳两声道:“总之啊，明天什么的，也不是一定要有嘛。很多时候，原本就看不到明天的，可一样要继续走下去，不是么？只要，是走在自己想走的那条路上，也就够了。”

“大概是这样。”宇文丹菱微微仰起头，秀眸轻眯，好像有些害怕阳光似的，“毕竟，以前的时候，会很讨厌以后，或者说，很讨厌明天。”

“我娘离开的那天，曾经跟我说，她明天就会回来。可事实却是，我再也没有见到她。所以，明天有什么好的呢？不如，永远不要有明天。”提起本该是锥心刺骨的往事，宇文丹菱的面容却十分平静，就好像在说与自己根本无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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