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这个问题，我真是笨蛋。”玉蜈咧了咧嘴。

闻人紫挑了挑眉:“至少，还是有收获的，不是么。”

“无妨是无妨，”闻人紫再一次躺倒下去，几乎要很没风度地把身子舒展成一个“大”，“但是，累啊。”

玉蜈莞尔道:“我都答应帮你了，还嫌累？要不，还是让你一个人得了？”

“以闻人教主之能，再怎么困难，都无妨吧？”玉蜈眨了眨眼睛。

“我？”闻人紫笑了笑，反问道，“我真的有执着么？”

眼前伊人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闻人紫怔了一怔，但他很快便也明白玉蜈为什么这样问。

于是，他笑了笑，声音清朗:“其实不重要。”

“所以，你追着夙泯浊，原因其实很简单。”玉蜈微微一笑。

然而，就算看得分明也未必不会执迷，一如闻人紫此刻所说:“对我来说，并不只有重要的事才值得执着。”

“那你执着些什么呢？”虽然有疑惑，但玉蜈的问题里似乎没有什么波澜，并不是要解开某个结，而只是想知道、只是想了解，仅此而已。

“当然简单。”闻人紫哈哈一笑，“你应该也知道，我最讨厌世俗礼法，大道理什么的，实在烦人。我只信奉我自己的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想杀便杀，想救便救。”

玉蜈歪了歪脑袋:“这样看来，你一定特别想杀死夙泯浊。可是，之前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过你那么恨他？”

“嘿嘿，之前我们对手，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和你说？再者，有些事情，原本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闻人紫转了转眼珠子。

“既然不重要，为什么还如此执着呢。”玉蜈有些不解，又好像早将一切都看得分分明明。

闻人紫望向玉蜈。

“我学会了习惯。”玉蜈似乎是笑了，然而那神情，实在让人辨不出是喜是忧，“原来，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习惯的。原因很简单，我不想死，所以必须习惯。”

闻人紫张了张嘴，也不知是喜是忧。

“灵诏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玉蜈莞尔，这一次，她是真的在笑，“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执念，但他们并不为执念而活。这里的每个人都未曾想过放弃执念，只是顺其自然，等待缘法。”

“缘法……”闻人紫喃喃。

玉蜈双手交叠，往前轻抻:“少主，呵呵，确切地说，应该是前少主，但其实血雁的人都还是喜欢叫他少主，我也一样。少主离开以后，许多布置，都被搁置了。天下动荡，暮云府确实抽不开身是一方面，燕王殿下和盈盈也确实比少主要理性些。很多事情，少主会做，他们却不会。这是所有人都会理解的事情，无可厚非。只是，这确乎也成为了南疆这边进展缓慢的原因。固然无奈，可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这是不是少主故意的。毕竟，像他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自己往后的命运，自然也就猜到了我们的命运。”

闻人紫揶揄道:“听起来，那小子在血雁的时候对你们还挺不错的嘛。”

“装蒜。”玉蜈舒了舒眉，淡淡道，“说得你好像和他不熟似的。”

“啧啧，我可不觉得我了解他。”闻人紫抱起肩，感叹道，“那小子啊，心里藏了很多事呢。不过，你确实有句话说错了，我得纠正你。”

玉蜈好奇道:“哦？”

“他从不猜测自己的命运，他的命运都写在他的决意里，不会有半点变易。”闻人紫平静地诉说着，出奇得认真，也出奇得肯定。

玉蜈没有说话，仿佛在思考闻人紫说的话。

可闻人紫却好像喜欢“找茬”，摸着脑袋问道:“说了这么多，怎么又扯到那小子身上了？不是该聊你在灵诏学会了什么吗？”

玉蜈思绪被打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到底还是絮絮然道:“因为，那本来就是少主告诉我的。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思来想去而来，但是，有人教我的话，另当别论。如果不是少主提醒我，我可不会去想那么多麻烦的事情。”

闻人紫听了却是难免有些瞠目结舌，心里腹诽这妮子分明就是小懒猫一只，还说得那般清新脱俗。但无论如何，陆念情那小子和她之间应该确实结下了些善缘，否则也不致于她心心念念。

兴致既生，闻人紫也是忍不住问道:“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讨了堂堂巫教第一恶女的欢心？我现在怀疑，当初救下你的，不会不是江夜澜，而是那小子吧？”

玉蜈抬起纤细的手指，戳了戳闻人紫的额头，笑靥如花:“怎么？你想学来讨好我？”

闻人紫嘴角轻抽，顿时感觉脊背一凉。

他连连摆手，干笑道:“算了算了。”

玉蜈站起了身，慵懒地抬了抬手，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总之呢，今天你来找我，我想，这就是缘法吧？既然是一直在等待的东西，又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自然不太一样。”闻人紫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目光里闪烁着特别的光芒。

玉蜈垂下手，掌心的五彩小蛇一下子窜出去，重新掠进花丛中，不见了踪影:“你知道，我在灵诏这段时间，学会了什么吗？”

“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玉蜈双瞳剪水，盈盈一线。

闻人紫摸了摸鼻子:“谁知道呢。反正，我其实是来找情报的。如果你不想再沾染那些纷纷扰扰，我不会强迫你的。”

闻人紫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玉蜈，苦笑道:“你还真是交了个天大的难题到我手上。”

玉蜈哼了一声，撅起嘴道:“这话放现在才说，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

闻人紫狡黠道:“话术嘛，也不奇怪。但是呢，我确实很希望你能帮我。特别是在知道，统领雁子的竟然是你后。”

“这么看来，我还很特殊喽？”

“啧啧，我猜你舍不得。”闻人紫眉眼间泛着些得意。

玉蜈出人意料地没有和他拌嘴，反而是沉静地看向远方，目光中竟尔闪烁起了些许哀伤:“追查下去，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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