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还有那么理智的一面。”陆念情揶揄道。

拓跋猎嘴角抽了抽:“我只是就事论事。”

陆念情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神仙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和神仙交手才是最没意思的事情。

显然，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自然就对陆念情的说话十分不满。

拓跋猎长长吐出一口气，徐徐道:“该感到荣幸的，是我。我能感觉得出，你没有尽全力，很多手段都不曾用出来。再打下去，输的迟早是我。我才出关，就能遇到这样的对手，打磨自身，这是莫大的幸运。”

陆念情并不在意，洒然一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南下，与强者战。”拓跋猎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神异常灼热。

陆念情稍稍仰起头，望向星空深处:“一道破万法，到极致处，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许还是我吃亏。”

拓跋猎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是荣幸啊。”陆念情感慨道。

拓跋猎摇摇头，反问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每条路都能走到尽头？”

陆念情哑然失笑:“你是比我还敢想，可是，你也应该清楚，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

“修行，原本就是让不可能变成可能。”拓跋猎神情凝重，“连我都觉得有可能，你为何自己不试一试？”

陆念情一点不意外于这个回答，啧啧赞道:“那我算不算你遇到的第一个高手？”

毕竟，死亡呐，终究是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难关。

陆念情再次摇摇头，没有说话。

拓跋猎以为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万道皆通的可能，便没有再纠结于此，摆摆手道:“反正，我是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未尝不能一试。当然，你到底试不试的，我就管不着喽。总之呢，这一战远不是终点，我们之间注定还会有一战的。到了那时，我会比现在更强，也会比你更强。”

陆念情舒了舒眉，似笑非笑道:“自信，可真是好啊。”

拓跋猎虎目一蹬:“哼，老子知道现在说什么都白搭的，等老子打败你，你就知道老子是自信还是狂妄了。”

“好好好，我等着。”陆念情拍了拍衣袖，双手轻轻一撑地面，轻盈地站了起来。

拓跋猎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你要走了？”

陆念情点点头:“我来这里，原本就是有别的事要做。我想你一定能猜到的吧？”

“鬼鬼祟祟跟着老子，当然能猜到。”拓跋猎没好气道。

陆念情白了他一眼:“拜托，光明正大站到你面前，怎么就叫鬼鬼祟祟了？”

拓跋猎抱起肩，干脆不看陆念情，只是抬头望向夜空:“你的身份老子大致能猜到，你来做什么自然便清楚。而且，你来找老子，不就是笃定老子不在意那些条条框框么？”

陆念情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打量拓跋猎:“你真能猜到？”

问是这般问，语调间却满是不信。

拓跋猎忍住跳下灰石揍他一顿的冲动，瓮声瓮气道:“老子不傻。”

陆念情摊摊手，平静道:“拓跋兄自然是不傻的，但其实，你仅仅猜对了一半。”

拓跋猎终究是忍不住看向陆念情，原本半躺的身子如今不自觉挺直了数分:“什么意思？”

“我确实觉得，你不会在意那些条条框框。但就算你真的在意，我该做的事情也从来不会变。”陆念情语调清冷，透着股莫名的寒意，“区别只是在于，多杀一个拦在面前的人罢了。”

他肃杀的形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当真有如修罗一般。

拓跋猎却没有被吓到，撇了撇嘴道:“是又如何，换作我是你，都一样。”

他可不是什么圣人，敌人就该铲除，朋友就该结交，这在他心中是最简单、最直接的道理。所以，虽然陆念情突然摆出一副煞神的模样，他也并不觉得别扭，至少，还吓唬不到自己。

陆念情洒然一笑，眨了眨眼睛，神情可以说是变换得极快了:“反正呢，这些其实是另一码事，并非我来寻拓跋兄的主要原因。找上拓跋兄，纯粹只是想亲自来邀请罢了。”

“邀请？”拓跋猎屈起右手手指在灰石上轻敲，眉眼间带着困惑。

他很清楚，这邀请绝非普通的邀请，陆念情不会蠢到说邀请他改换门庭，可若非如此，这邀请到底指的是什么，他却实在猜不到了。

陆念情负起手，慢慢踱出几步，轻声道:“拓跋兄既然喜欢和强者较量，那想来是对手越强越好。”

拓跋猎出人意料地没有插话，抿着唇，安静听着。

“世间人千千万万，能入拓跋兄之眼的，恐怕不多。”陆念情仰起头，又一次望向星空，但目光仿佛要穿过那片星河去到更远的地方，“不知拓跋兄觉得，天上人如何？拓跋兄又是否有兴趣和天上人一战呢？”

拓跋猎从灰石上跳了下来。

他站到陆念情身边，同样抬起了头，微微眯着眼，却不知是否在和陆念情看一样的东西:“打神仙？”

“打，打他娘的。”陆念情爆了粗口，但偏偏回答得很干脆、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拓跋猎大声笑了起来，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好，打他娘的。”

可惜啊，自己是看不到喽。

既看不到拓跋猎的可能，也看不到自己的可能。

陆念情怔了怔，实在没有想到拓跋猎在修行上的意志如此坚决。

这样的人，修行必是纯粹的，不为了逐仙道，亦不为了争霸业。

拓跋猎瞪大了眼睛:“你少他娘扯犊子，排不进前十？你打的都是神仙不成？”

修行，只是为了修行，只是想领略尽头的风光，只是渴望成为真正的强者、掌握真正的力量。

这家伙，将来一定会到达很高的层次吧，至少在体修之道上，恐怕当真能够前无古人。

真不知道，这次他南下又会掀起怎样的风雨。

当然，这种话，他不打算说，更没必要说。

拓跋猎轻哼一声，只当陆念情在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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