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坚微微皱起眉头，小心应付，这种时候绝不能把内心想法暴露出来，最好车轱辘话来回的说。

“想我大汉自汉武大帝而起，塞外征战至今不断，卫仲卿将军以营垒之法破匈奴，夺牛羊马畜不计其数，后使冠军侯横贯千里，直取匈奴单于人头似囊中取物。”

告诉他自己非常支持轻装急行？

曹操此战归来后可是大赏了当初劝阻他的人，要不是郭嘉病故，谁知道曹操会不会对付荀彧一般给个空盒。

见曹操一副要听听刘坚想法的意思，刘坚又能怎么说？

“曹公何须问我。”

这要是自己同意了郭嘉的决策，这厮转念一想，以为刘坚是要害他，怕不是当场就要翻脸。

“兵法变换如水，无其常形，其中进退全在为将者，我既非奉孝先生亦非孟德公，又怎知二位妙想。”

见曹操若有所思，侧耳倾听，刘坚微微一顿，又把话绕回来。

听刘坚如此说，曹操也不好深追，只得岔开话题。

“左将军久与塞外蛮夷征战，不知可有诀窍使蛮夷俯首称臣绝无再叛之心？”

“此二人运兵之术大相径庭，却同使贼寇望风而逃，正所谓百川归海，可使马到功成之策，岂有良下之分？”

“说了如此之多，你就想跟我说，郭嘉此计情有可原是吗？”

听刘坚说罢，曹操哼笑一声，但更多是自嘲的意味在里头。

“左将军过谦。”

曹操自以为心胸豁达，宽以待人，但与刘坚相比，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刘坚所过，将士皆以笑相迎，此景从未现于自军之中。

就连元让、妙才也时时板着颜面，不见半分笑颜在其上，唯一许褚一人，与他曹孟德相视时，眉开眼笑。

“鸿伯啊，鸿伯……”

嘴里念着刘坚的字，曹操长叹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端坐在桌案另一端，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刘坚。

此人现在身上还沾着灰尘和土渍，不问便知，凿山开路时，此人与军士同劳作。

遥想当年，他曹操也立誓要做一个忠良之臣，成一王佐之才，辅一明君立后世万代之荣。

想起梦中自己，一身武艺，文能安邦治国，武能乱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可究竟是为何呢，自己这愿望似与自己已经渐行渐远起来，那个洒脱忠义的背影似乎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你可知晓和氏璧之故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听曹操如此说，刘坚心中一沉，随即冷汗便从额头渗出，价值连城的宝玉，百姓本没有罪，但拥有宝物这一事实反倒成了罪。

“其罪不在乎行何事坐何处，玉璧尚在，其罪不可姑息。”

“不可姑息……好一个不可姑息！”

听刘坚如此说，曹操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他终于知道为何他始终觉得自己不如刘坚了。

刘坚就好像是一面镜子，而这镜子照应的却不是如今这个贵为司空的曹阿瞒，而梦中那个要顶天立地，仗义执言一心为民的曹孟德。

每每与刘坚相战，都是与梦想中的自己交战，他曹操又怎能容忍自己这切切实实的失败。

眼前的山岳可以攀在脚下，心中的大山想要挪开谈何容易。

但如今，自己就有这么一个机会，一个彻底让自己不需要再面对这令人窒息的山岳的机会。

“鸿伯，我姑且一问，你明知我有心除你，此举无异于陷你于死地，为何还赴约而来？”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大汉何时也不容蛮夷妄为？此不过我为汉臣之本分，人岂能忘本？”

看事情似乎还有转机，刘坚由怎会放过。

曹操为人阴险狡诈反复无常，乃是雄猜之主，寻常的夸赞必然为其所看破，现在得想想当初那些吹捧曹操的家伙是怎么说的。

“司空逢迎天子，遵天子令而统万臣，若今世无曹公，又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曹公如此伟绩，我不信曹公是如此小人。”

“好一个岂能忘本……”

听刘坚如此说话，曹操竟难得的有了一丝惭愧，杀心随之动摇。

“郭嘉骄傲，平日虽己不能察，然树敌颇多，今日我明知其策乃破此境地良策，却不能用，故才使左将军来。”

“我一外人，对此战指手画脚，恐有不妥。”

听曹操意思，刘坚大概心中有数了，曹操此人还真是喜怒无常，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按章法出牌。

这是自己夸他好听的，这事还能谈，这要不夸，自己这非得被围死在这行营之中。

“不知曹公何意。”

“我欲拨调兵马与左将军，使左将军与曹仁、曹真我之猛将轻装前行，以奇袭之计，尽早了结此役。”

曹操将腰间玉佩摘下交给刘坚小声言道。

“见此佩，子孝自知其义。”

论武略，虽然刘坚勇武不比曹仁，但也是阵前斗将击败过乐进，至少也是十人敌。

论文韬，自古便有君子生非异也，而善假于物也的论调。

他曹操手下自称也好，坊间传说也罢，名臣谋士数不胜数，但到头来却只能和刘坚手底下这么两三个人打得不分高下。

起初，曹操只是以为刘坚手底下这王远也好，郝昭也罢，不过就是用来凑数的，毕竟孙坚区区数十骑便能冲阵在王远眼皮底下斩杀沮授。

“奉孝先生才略超群，其这般言说，必有其依据，刘某乃一外人，曹司空军内之事，自不便多言。”

真正难求的绝世谋臣，是那个贾诩贾文和。

但今日同刘坚相处，曹操才越发觉得，问题不出在谋士也不出在战将。

谋士是料敌先机的好谋士，战将是至生死于度外的忠义之人，真正有差距的，还是主帅。

但郭嘉是一死了之，撒手不问后事，但他刘坚可不想真就折在这鬼地方。

本来他跟曹操之间也就一条线悬着，让这俩人脆弱的联盟关系能维持到自己能全关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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