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魂越说越快，越说越快，他就像是一个被控制了灵魂的傀儡，又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突然，他发出一阵冰冷的笑容，笑容中带着无比瘆人的恐惧。

“没错，那群高阶守卫，他们和那些怪物来自同一个地方——位于帝都西区里的那间废弃古堡。”黑魂慢慢说道。

“什么？？？”威利亚的表情在一瞬间像熄灭的灯灰一般晦暗，雨川城里那些灰色的身影又在他脑海中闪过，淋漓的液体，无神的灰色瞳孔，死亡后依然凄厉的尖叫，复生不见的尸体，还有那充满皱纹没有一丝生气的脸……一股巨大的恶心感从他的心底升起来。

“那些奇怪的灰色守卫？”威利亚皱了皱眉，脑海中，皱巴巴的脸浮现出来，突然，两颗灰暗色的瞳孔浮现出来，下一个瞬间，他的瞳孔突然缩紧：“难道，那群家伙是……？！！”

所以，澜空千相真正的终极目的，不是制造出超上古魂兽，而是制造出凌驾一切生物之上的非凡智慧！试想一下，不管是现在正在试验的失魂者，还是之后新制造出来的物种，一旦有了人的智慧，会变成怎样可怕的存在？那个时候，地源三度王爵宫殿里走出来的将不再是魂兽，而是与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啊。”

“天哪！！”威利亚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终于明白，雨川城中，那些灰色的家伙哪里不对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是人，那他们会是什么？！他们，也都是用那些碎裂的□□重新拼成的东西么？那么刚刚，只有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人，而周围，是一片地狱般的恐怖野兽，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就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但你们以为，这就是他们的终点么？不，远远不是。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地源的真正目的不是上古魂兽，而是制造出智力、身体均超过人类的仿人怪物，最终取代人的代人计划。”黑衣人自顾自地说着，脸上涌起巨大的阴翳：“其实，不管拼接魂兽也好，上古魂兽也罢，它们都不是最强的，尽管它们具有灵魂，但还只能达到动物的思考水平。

在那样的思考方式下，不管被创造的东西有多么强大，都只是不同形状的魂兽，只是一种思维单纯的动物而已，而拥有智慧的人，才是目前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那些家伙是人，那只是因为人是现在世界上最强大的生命，但总有一天，随着不断地进步，那些改造者终将超越人类，而那个时候，他们就将不再以人类作为自己的目标，而成为一个新的物种。

因为不是人类，它们可以突破人类的极限，用异常强壮的身体冲锋，用超过你们风爵的速度疾跑，用超过你们所有人的技巧杀戮；因为不是人类，它们拥有可以随意改变的形状，可以无限再生的形体，可以凌驾一切生物的智慧；因为不是人类，它们可以在不到一天之内就生长到最强壮的年龄，可以突破自然的繁育速度随意增长，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最终，它们的数量将超过任何一个物种，而由于那完美无缺的体质与智慧，他们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成为掌管奥汀大陆一切的主人！”

黑暗中，巨大的手扼住他的胃，他迅速地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而一旦他们成功，那种高级智慧会立刻应用在失魂者身上，把他们培养成更可怕的第二代失魂者。

在那之后，澜空千相将会用它们将取代自然的人类，成为地源新的王爵，接着取代将军、士兵和奴隶，最终，随着实验的进步，数量的增多，它们终将取代所有的地源人，完成整个地源埃尔斯帝国物种的改变升华，而在那以后……”

“在那以后，他们将凭借着改造后的躯体发动对整个奥汀大陆的战争，从而统治这个世界。”威利亚的目光颤抖着，他不敢想象那一天还有多远。

那些冷酷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没想到，刚刚的雨川城中心，真正的人类只有他们三个，而周围竟然是那样一群亡灵一样的怪物。

而如果有一天，整个世界被那样的怪物所占领呢？

“那样的话，那不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吗？”霍德尔的瞳孔颤抖起来，他曾经想象过无数人类灭绝的场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情况——被自己创造的生物取代。

他隐隐感觉到，那些实验出来的怪物，简直就是最可怕的一种梦魇，而那种实验，必须停下，越快越好。

黑魂走到远方的城墙边缘，看着下方的旷野，眼中带着无比的复杂。

而霍德尔愣愣地看着远方，仿佛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梦魇。

“真没想到，那个计划竟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威利亚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银祭司要我们救他了。”霍德尔说着，脸色依然苍白。

“是啊，幸好他及时告诉了我们这些，不过……”威利亚仔细地思考着，他的眉头突然慢慢皱了起来，眼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光芒：“不过，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霍德尔抬起头，看着威利亚，眼神中闪烁着无比的谨慎。

“这样恐怖的秘密，地源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让我知道呢？别忘了，这可是连因德之翼都无法感知的秘密，而你也说过，那是普通地使徒知道都会被处死的机密，那么，一个普通的地影使者为什么会知道地如此详细呢？而就算他真的知道，你觉得地源人会让他活着离开地都，这样轻易地落在我们的手中么？”威利亚抬起头，看着黑魂的背影，用无比细微的声音轻轻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霍德尔微微皱起眉头，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复杂。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今夜的在雨川里经历的一切有些不太对劲吗？戒备森严的雨川城，潜入时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正在我们找不到黑魂踪迹的时候，就恰巧发现了他的踪迹；而后我们刚刚被失魂者包围，黑魂就恰好出现在我们的附近。

整个过程无比巧合，就好像他时刻在我们的身边一样。

而这，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吗？”威利亚说着，语气中带着无比的冰冷。

“没错，这些的确有些不太符合常理，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可是今夜你自己说过，雨川城早在十几日前就已经闭城了，那么，如果你是从地都出逃的人，你会选择一座已经关闭的守备最森严的城市么？”

“当然不会。”霍德尔摇了摇头，他的眉宇间瞬间凝固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经发现了黑魂，而没有立刻抓捕他的原因，是在等候潜入救援的我们？”霍德尔说着，一丝冷汗沿着他的面颊流下来。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进入雨川的救援会如此惊险。

看着沉默的威利亚，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们可真的是幸运啊。”

“是啊，我们真的是太幸运了，以至于，幸运地都有些不正常了。”威利亚小声说着，眼神渐渐变得犀利起来：“如果这是真的，在我们被包围时就应该已经受到最猛烈的攻击。

而事实上，在后来带着他逃脱的过程里，每一次我们都无比危险，但又都安全地离开了，就好像命运安排好的一样。

如此巧合的行动，你觉得可能么？你也看到了，刚刚的雨川城里，有多少人在等着我们，而最后，我们竟然当着地源两个王爵、几百名灰色怪物和上千名士兵的面逃出来了，这，可能么？”

“没错，这根本不可能……”霍德尔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苍白。

“那么，难道，我们救的人，有问题？”

“很有可能。”威利亚低着头，轻声说道。

“据他在雨川所说，他只是一个连遁地都不会的普通魂术师，而在我们赶到之前，他却不声不响杀掉三个准使徒魂力等级的失魂者，这像是一个低级魂术师的所作所为么？”

“这一点我也很奇怪，可是，在城里为了确定他的身份，我曾无数次感知到他的魂力，但始终发现他是一个极低魂力的人啊。”霍德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而你应该也没有感知到吧？”

“是的，我们的确无法感知到他，从开始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始终没有捕捉到他的魂力，而后来那个能够魂力感知攻击我的灰色守卫在经过他身边时同样没有感知到他，就在刚刚他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的后边，那个时候我是随时感应周围的。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就算是没有魂力的普通人，我们也能够感知到极其微弱的魂力，而在我们感知的范围里，他就像一个黑洞一样，完全感应不到他的存在，这可能吗？”看着眉头紧锁的霍德尔，威利亚的眼中涌起一丝复杂：“另外，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曾经在城中使用过与你一样的魂力流壁！那是比遁地更高等级的魂力，不仅需要王爵以上的水平，而且只有具有魂力感知形和精神类天赋的人才能够使用的。

我们确实感知不到他的魂力，但换一种假设，如果这不是因为他没有使用魂力，而是恰恰是因为他时刻都在使用着魂力，把自己伪装成我们看到的样子呢？”

“什么？？”霍德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瞳孔微微颤抖着。

脑海间，一幅幅画面不断闪烁着，脖颈上的黑色印记，难道……

“我想起来了。”霍德尔的瞳孔骤然缩紧：“地源埃尔斯帝国六度王爵寒渊千影，他的天赋名叫感知消隐，属于精神感知类的魂术，而它的特性，就是彻底吸收某个范围的感知魂力，来隐匿一切他想要藏匿的东西！”

“也就是说，我们带进拉塞尔城的，真的是一个地源的王爵。”威利亚的脸色无比苍白：“那么，他们故意把他放进来的真正目的就是……”

“我们脚下的整座拉塞尔要塞！”霍德尔的眼中突然浮动起强烈的杀气，而身上的金色魂路一闪而过。

两个人呼地转过头，而刚刚黑衣人站着的地方一片空旷，什么也没有。

他们魂力的感知范围内同样一片漆黑，就像这夜一般安静。

咻！红色的光芒在空中绽放，化做漫天的烟花。

看着那片空旷的城墙，两个人的眼中涌起无比焦虑的目光。

他们突然发现，就在今夜，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啊。”

中年人的话回荡在霍德尔的脑海里，在茫茫夜空中，久久回荡。

第二十四章远去的灵犀

【西之亚斯蓝帝国约瑟芬塔城城内街道】

明亮的月光洒在城里。

夜晚的集市接近尾声，人们拿着从夜市上购买的东西，谈笑着朝家走去。

三个黑色的身影从幽暗的巷子里走出来，穿过人群飞快地走着。

他们穿过一个广场，走进另外一条稍显平静的街道，渐渐地，一座旅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就是这里。”特蕾娅说着，挥了挥手。

“这里？”幽冥看了眼驿站门口那个写着“恩泽”字样的铜牌，轻声说道。

“是的，来这儿之前，我已经问过城里的天格使者，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她们就在这里。”特蕾娅说道。

“很好。”幽冥微微点了下头，朝着店门走去。

“等一下。”漆拉冰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怎么了？”特蕾娅回过身，看着他。

“特蕾娅，你能感知到艾欧斯他们住在哪里么？”

“艾欧斯？”特蕾娅皱了皱眉。

“嗯。”漆拉缓缓抬起头。

“我们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艾欧斯还在吉尔伽美什的手里，谁也不知道，吉尔伽美什会对他做什么。”

“别开玩笑了漆拉，你怎么担心起他来了？他跟吉尔伽美什一起，不是你们计划好的吗？”

看着漆拉，特蕾娅平静地说道。

“计划好的？什么意思？”幽冥皱了皱眉，特蕾娅和漆拉这种仿佛绕开自己谈论秘密的对话让他有些不爽。

“这你得问漆拉啊，关于冰帝的事，他可比谁都清楚啊。”

特蕾娅说着，转过头看着漆拉。

“在我们第二次去永生之海调查吉尔伽美什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银尘的死亡，可在不久之前我们都亲眼看到，他又复活了。

在现在的亚斯蓝，能够使用摄魂的只有艾欧斯一人，这就说明，他早在今晚之前就已经见过吉尔伽美什了啊。

所以，带艾欧斯秘密离开格兰尔特，又引领他找到吉尔伽美什，帮他复活银尘，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吧？

漆拉啊，你可别光顾着夸我，你的演技也不差啊。”

特蕾娅说着，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赞许。

“你只说对了一半，避开白银祭司的眼线，从帝都格兰尔特出逃，这的确是我们的计划。但那是因为艾欧斯陛下有别的安排，而我们的计划里，也并不包括吉尔伽美什。”漆拉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特蕾娅脸色一变：“你是说，艾欧斯被吉尔伽美什带走，不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

“当然不是。”漆拉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特蕾娅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她看着漆拉，从他的声音里，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本想提醒你们，可那个场景你我都知道，除了气势强盛的吉尔伽美什，西鲁芙就在附近，要是让她听到，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麻烦。”漆拉显得有些无奈。

特蕾娅没有说话，漆拉说的没错，就在不久之前，她才感知到西鲁芙彻底离开自己的感知范围，而她是否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监视，自己也并不知道。

“怕什么，一个连我们死活都不管的冰帝，管他干什么。”幽冥的声音冰冷地从一旁响起，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他可是冰帝，是亚斯蓝王权的象征。

现在，亚斯蓝的王权巅峰被带走，去向不明。没有人知道吉尔伽美什会把他带去哪里，会对他做什么。

而由于离开地过于仓促，他又没有指定继承者，那么一切重大的日常政务就都将无法进行。

更麻烦的是，作为一国帝王，如果长期无法出面，会在臣民之间滋生越来越大的恐慌，其他贵族甚至白银祭司也会觊觎王位。

当人们终于发现他彻底失踪的事实时，那种恐慌将会爆发出来，演变成一场全国范围的变乱，最终让亚斯蓝分崩离析！

本来在此之前艾欧斯就已经失踪多日，要是再任他被人劫走，一切就更难以控制了。所以，现在局势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随时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灾变。”

特蕾娅说着，脸色无比冰冷。

“所以呢，难道你想要我们现在去找吉尔伽美什吗？”幽冥问。

“不，那无异于去送死。”漆拉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特蕾娅缓缓说道。

“其实，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关键，不在吉尔伽美什，也不在西鲁芙，而是在于艾欧斯。

那时，吉尔伽美什还是有些忌惮摄魂的，而艾欧斯也刚刚帮过他复活了银尘，他不会过分干涉艾欧斯的自由。

也就是说，艾欧斯本可以直接拒绝吉尔伽美什，选择和我们一路返回，或者独自前往约瑟芬当地的官邸。

但他却选择了跟着吉尔伽美什离开，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可他为什么会同意呢？”幽冥问。

特蕾娅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三个人静静地站着，脸色阴沉。

特蕾娅的头脑飞快地运转着，多年来，艾欧斯最亲近的人始终都是漆拉，而今天，他却拒绝了漆拉，反而跟着吉尔伽美什离开，这合理吗？

不，这不合理。特蕾娅摇了摇头，有问题，这里边一定是有问题！

她仔细回想着之前的情景，越想就越肯定，自打艾欧斯出现时起，就有某个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到底是哪里改变了呢？

特蕾娅轻轻暝着眸子，之前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突然，她眼前一亮！

“漆拉，你有没有没感觉到，艾欧斯今天有点怪？”

“奇怪？”漆拉皱了皱眉，问道。

“那一天，还远吗。”霍德尔抬起头，用无比低沉的声音问道。

“不远了。”黑魂顿了下，摇了摇头：“虽然现在的失魂者还只是具有了人的形态的没有完整灵魂、仅有最初级智慧的低等动物，但由于澜空千相和浑宇暮灵的不断研究，那一天正在不断地靠近，或许很快，他就能制造出真正的高级智慧。

“疯了，那些家伙疯了么？”威利亚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是啊，由于这种可怕至极的想法太过恐怖，已经改变了这片大陆上所有生物的自然进化规律，所以在表面上受到地君和白银祭司的严格限制与反对，但他们的心中也明白，一旦新物种出现，他们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实现统治奥汀的阴谋，所以暗地里他们也希望澜空千相的天赋为己所用，因此他们在地都修建了那座古堡，让三度王爵和使徒在自己的控制下继续研究。

“一个比超上古魂兽还可怕上千倍的黑暗计划。”黑魂抬起头，看着脸色苍白的两个人，轻轻摇了摇头：“你还记得雨川城里那些追捕你的灰色身影么？”

由于那样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血肉，光是地源的野生魂兽和死刑囚徒已经远远不够，所以他们才向风火两国发动战争，在占领后把城里的全部居民带走，又伪装魂兽暴动毁灭证据，掩盖整个计划，这就是这几年来发生的一切真相。”

“所以……所以，这群家伙发动一次次战争，是在用抓捕到的人的□□来进行实验？”威利亚的瞳孔无比晦暗，他的手不断颤抖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愠怒还是震惊。

“是的，现在，就在现在，亡者之堡里依然在对那些□□进行解析与拼接，而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开始把所有捕获到的人的智慧提取出来进行融合，朝着制造高等智慧的路上迈进了。”黑魂说着，声音带着无比的苍白。

“也就是说，刚刚在雨川城里的中心，那些追杀我们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是……”

“而是他们利用那些血肉制造出来的，形似人类的低智力怪物，而它们真正的名字，叫做失魂者。”黑魂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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