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语在空中交锋，然后停滞了。举着魔杖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都慢慢放下了魔杖。

卢平先开了口：“亚瑟？”

自从小天狼星可能成为食死徒的流言传来，凤凰社成员就离开了这所老宅。毕竟，这是纯血世家布莱克的祖屋，归属在小天狼星的名下，哪怕有邓布利多教授当保密人，也免不了有秘密泄露的可能。格里莫的老宅在好不容易热闹了小半年之后，又恢复到沉寂之中。

当然，卢平一开始是绝对不相信这个消息的，毕竟小天狼星曾是这样憎恨他的家庭，毕竟……毕竟詹姆斯和莉莉的深仇大恨放在那儿呢。因此，他一开始随凤凰社成员一起离开格里莫广场时，整理东西整理得漫不经心，总是抱着流言只是流言、小天狼星还会回来的期望。可惜，刚刚斯内普那儿拿到了准确的消息，确定小天狼星真的向黑魔王宣誓效忠了，他不得不回来收拾下自己遗漏的东西，然后彻彻底底地离开这座房子。

幻影移形到格里莫广场12号台阶上的莱姆斯.卢平站稳了身子，拉了拉身上的斗篷，然后才继续踏着那破烂的石头台阶走到门前，拉开了盘曲大蛇状的银制门环。门厅里没有开灯，在外界光线的映衬下显得越发黑暗，卢平举着魔杖警戒了一会，发现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才走进这片黑暗之中。

“盔甲护身！”

他在漆黑的门厅中站了好一会，直到自己的视线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才小心翼翼地开始走动。他似乎听到老宅的某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不能确定是人，还是某个黑魔法物品，还是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总之，小心为上，因此他不敢开灯，只是举着魔杖，慢慢向声音传出的地方摸索过去。

卢平蹑手蹑脚地走过了黑暗的楼梯，墙壁上装饰的那一排小精灵的脑袋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尤其可怖，却又仿佛唤醒了他少年时的热血，让他回想起还在格兰芬多时作为劫道者四人组的成员进行探险的时光。那年少轻狂的岁月，回想起来真是即可笑、又怀念，但是美好时光的结局是什么呢？月亮脸孤零零地一个人，尖头叉子死在最好的年华，虫尾巴给予了一个恶狠狠的背叛，大脚板也最终离开了……

“原来是你啊，莱姆斯，”罗恩的父亲、凤凰社成员之一的亚瑟.韦斯莱耸了耸肩，打了个招呼，“我感觉到有人偷偷摸摸在靠近，我还以为有什么危险呢。”

敢这样肆无忌惮开灯做事的，很可能是凤凰社的成员了。卢平略放下了一点心，但是依旧举着魔杖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

“障碍重重——”

“我回来收拾东西，”卢平说，“刚刚到门厅听到了些声音，我以为发生什么了，所以就先摸上来看看情况。你们怎么没开门厅的灯？”

“做警戒，以防万一，门厅没开灯也许能麻痹一下敌人，”亚瑟退后一步，让出了门，示意卢平进房间来，“我和莫莉也是来收拾东西的，莫莉之前在这儿放了很多杂物，之前没来得及收拾走，现在正准备一起整理掉。”

卢平这才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走进门，冲着房间里正在打包东西的莫莉.韦斯莱微笑着招呼了一声：“嘿，莫莉，好巧，我也是来收拾东西的，你知道，我之前在忙狼人那些事，没来得及收拾——好吧，其实是我没想到真的要把东西都给收拾走，我以为小天狼星……”

走上二楼之后，那原本轻微的窸窣声变得响亮了起来，二楼有个房间亮着灯，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莫莉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看上去她是想应和两下的，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嘲笑似的。

房间里的气氛反而更加僵硬了，亚瑟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凤凰社的气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是从小天狼星向黑魔王宣誓效忠的消息传来开始？还是从哈利自愿前往食死徒庄园的事实发生之后？还是更早的，从穆迪的死亡开始？又或者，这个氛围是随着麻瓜威胁论的升级而逐渐僵化的？

“……我觉得，”亚瑟也试图打破一下房间这种越聊越不对劲的氛围，“其实我们也不用这样急着收拾东西，西弗勒斯带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小天狼星怎么可能向黑魔王效忠？说不定就是□□呢……”

房间里没有人接口，莫莉和卢平埋着头给一堆带灰尘的东西施展清理一新。亚瑟感到一股莫名的尴尬，干脆也停住了口，只收拾东西去了。

全情投入到干活之后，反而舒服自在了很多，他们三个人收拾了莫莉从家中带来的厨具、餐具、书籍，帮卢平把他放在房子内的衣服、鞋子、书籍和各种私人用品全部打包——介于这里是卢平最亲密朋友的房子，他在这儿实在存了很多东西，几乎就把这儿当成另外一个家了，因而现在收拾起来也格外累人。

“终于搞定了，”亚瑟满意地拍拍手，“哦，莱姆斯，我以为莫莉在这儿留下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你留下的比她更多，真令人吃惊。”

卢平跨过堆在面前的一堆箱子，然后坐在了房间的椅子上。他并不是很想回复亚瑟的话，但是干晾着亚瑟不接口也确实不太礼貌：“……我曾经把这儿当作另一个家。”他最近简短地回复了一句。

才发现戳到了卢平痛脚的亚瑟打个了哈哈哈：“哦，对，小天狼星是你最好的朋友……我还是觉得斯内普的消息不靠谱，小天狼星怎么可能成为食死徒呢？当然，以前我们一直这么认为，但是他都背着这种假称号那么久了，他对虫尾巴恨得要死，平生最讨厌这种背叛行为……”

亚瑟开始板着手指数小天狼星不可能成为食死徒的n种理由，听得卢平心中都快升起了希望，觉得小天狼星确实绝对不可能背叛凤凰社。

“……亚瑟，我不是傻子，”但是卢平最终打断了亚瑟的话，语气冷漠得好像在说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小天狼星的通缉取消了。他的通缉在魔法部挂了多久？魔法部现在究竟在谁的掌控之中？我只是……我只是不能自欺欺人。”

亚瑟沉默了。

“无论小天狼星有多少不可能成为食死徒的理由，”卢平恍若未觉，慢慢地继续说着，他仿佛有些冷一样，佝偻起了身子，“有一个理由，就足够覆盖其他所有的不可能了——哈利在那里。”

隐隐约约的幻象中，年少的詹姆斯和年少的小天狼星勾肩搭背，一派阳光地冲着他笑，而后哈利的脸逐渐替代了詹姆斯的脸，年少的小天狼星慢慢长大——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相互依赖，甚至胜过无数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教父与教子了，几乎称得上是互为生命中的支柱一般……

哈利，在从食死徒庄园回来之后一下子成长许多的哈利，在霍格沃茨自愿离去的哈利；他在狼人聚居地遇到的氛围的剧烈转变；横行的预言家日报，以及以此为载体风行整个英格兰巫师界的麻瓜威胁论；凤凰社越来越槽糕的气氛……

卢平的目光略微有些发直，他半是沉溺在眼前的幻象中，半是喃喃自语：“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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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的话语停住了，亚瑟脸也跟着一黑。珀西.韦斯莱在之前与整个家庭决裂，彻彻底底地成为了魔法部的人，甚至当着全家的面说出“知道自己应该为谁效忠”“让每一个人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家了”这种话，几乎成为了韦斯莱家中不可提及的伤痕。他将预言家日报奉为圭臬，高举麻瓜威胁论的大旗，在魔法部干着部长助理的活，有的时候亚瑟甚至私下怀疑他已经成为了食死徒……

“别担心珀西，”卢平安慰式地说着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话，“他会回心转意的，他迟早会意识到自己看得有多浅薄……”

这话一说出口，房间里三个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卢平干巴巴地打了个哈哈：“我是说，我整理东西的水平不咋地，莫莉你在真是太好了，也许你可以帮帮我？”

寒风凛冽，格里莫广场的荒草早已变得枯黄，门牌为11号的麻瓜家里传出沉闷的立体声，与广场外的呼啸风声构成了一个颇为凄凉难听的曲子。在这略显阴森的环境中，似乎一个穿斗篷的人影一闪而没，仿佛11号和13号房子中间有什么隐藏的空间似的，但再凝神去看，又显得什么都没有了。

莫莉对着他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当然，我很乐意帮忙。”而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收拾东西的声音，和令人发毛的沉默了。

或许是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氛围，卢平随意找了一个话题开口聊天：“听说罗恩的级长当得不错？”

对父母来说，孩子总是永恒的话题。提到孩子，莫莉的兴致肉眼可见地高了不少：“罗恩在忙o.w.ls呢，他当级长不给学校添乱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罗恩一直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相比起来，弗雷德和乔治就要让人头疼好多，要是他们能在学校里少捣一点乱就好了。比尔和查理当年那么省心，珀西——”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种该死的鸡汤式的谚语，放在这样荒谬的情景中，居然显得有几分可笑了。哈利会自愿离开霍格沃茨，小天狼星会自愿成为食死徒，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呢？难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食死徒不成？

卢平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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