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茶楼里人却很多。

一楼坐满了客人，跑堂的小二身形灵活，如鱼灌水一般穿梭在各色客人之间。那小二年纪不大，声音清脆，脸上零星分布这几粒雀斑，笑起来有些可爱。

她只能看着觅秀，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之中窥出一二。

可惜觅秀的神情似乎永远都是淡淡的，言轻语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忍不住便问了一句，“是阿姐的信吗？”

言轻语站了起来，很想将信扯过来，可却又什么都没做。她很是惧怕觅秀，是以不敢有所动作。

几只冬鸟落脚在房檐上，四下“啾啾啾”的觅食。

言轻语有些无力的坐下，面色有些许颓累之色，眼中隐有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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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巧茶楼里又来了几位客人，看衣料华贵无比，不知是哪个贵族公子哥。

那茶馆不大，只有两层楼高，二楼设置了雅间，雅间窗户可以看到临街的风景。

初冬时候，汴京略显萧条，因是晌午时刻，街面上的行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小摊小贩们正沿街叫卖，声音拉长，在寒风中传递很远。

这几位公子哥显然是熟客，一进门便目不斜视，不需小二引路，便径直往二楼雅间走去。

领头的那人一边走一边爽快的吩咐:“掌柜的，来两壶碧落雪，要今晨最新鲜的。”

掌柜的一看，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上前，用略微肥胖的身子堵住了他们前行的路，神色恭敬道:“朝公子——”

朱雀大街的主道上，坐落这一座小茶馆。

掌柜的只担心两方人马在小店里打起来，这茶楼里刚刚装修过，家具还是全新的，掌柜光是想想便觉得肉疼。

朝公子只觉得厌烦得很，抬腿便是一脚踹在掌柜身上，掌柜的身子咕噜咕噜的滚下楼梯，刚好撞在了墙上。

掌柜的连连咳嗽起来。

都说这位朝公子霸道不讲道理，这位掌柜平日里总是小心伺候着，没想到今日才体会此人性情。

“你个吃里扒外见钱眼开的玩意儿，我来你这里喝茶是看得起你，你知道整个汴京城里有多少人盼着本少爷去，你可倒好，连本少爷的位置都守不住，我看你这店是别想在汴京城里开了。”

朝公子一甩衣袖，上了二楼。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全都一蜂窝的跟了上去，经过掌柜身边时，还不忘嘲讽两声。

“朝公子你也敢惹，不要命了你。”

“汴京城里还有比朝公子更大的人物？掌柜的，你这脑袋是真不想要了。”

可惜那朝公子刚上二楼，便被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口鼻便被人给捂住了。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迅速被制服，屏风一拉，隔绝开楼下的视线。

几个人“呜呜啊啊”的叫着，面色十分惊恐。

屏风之中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他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配饰，衣料简单而华贵。他只是坐在那里饮茶，看着外面的街景，似在等人。

而屏风之内剩下那十几个人，面上毫无表情，却看上去刚硬沉毅，训练有素，隐隐有种杀意。

朝公子心里升起一抹惧怕，可他在汴京城里横行霸道多年，哪里有过给人服软作低的时候，他一脚踹在后面那人身上，那人松手，朝公子便骂道:“你是宫里哪个将军的下属，敢这样对待本公子！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我外祖，让他把你逐出军营！”

那人却仍是不语，神情专注的看着外面，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朝公子以为对方是怕了他的身份，当下便继续骂骂咧咧道:“你抢了本少爷的位置，又对本公子动手，本是罪不可赦，但是你现在要是放了我，并跪下给爷磕几个响头，本少爷就原谅你。”

赵贞如终于转过头来，那双淡漠的眸子里仿佛丝毫没有动怒。

他的眼神很冷，仿佛冷到了极致，只看一眼，就让人心中生出惧意来。

那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压，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只是惊鸿一瞥之间，便是强大的气场压来。

朝公子此刻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沉沉，那些污言秽语竟在对方一个眼神之下，全都尽数咽了回去。

那人看了他，随后转过头去，扬了扬手，声音淡然而干脆，“杀了。”

不多时，屏风之内便多了几条尸体。

掌柜的在靠近二楼台阶处，隐约看见屏风后的人影手一扬一挥，便有飞溅的血点喷射在屏风纱布上。

他面色煞白如雪，颗颗汗珠滚落，似乎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

连朝公子那样的人物，说杀便杀，其主人该是多么权势滔天。

这些人从一个时辰前就包下了茶楼二楼，只除了让他倒茶，却没有多做安排。可是看着这些人，掌柜的隐隐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惧意和不安。

他看见了血水从屏风下面流出，悄然无声，刺目可怕。

他喘着粗气，正欲转身之际，听见里面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掌柜的，茶。”

赵贞如从一个时辰前就等在这里。

说完那人便抬脚朝着二楼去。

掌柜的在背后连连喊着:“朝公子……朝公子……”

那名叫朝公子的青年男子斜眼看他，面色不悦，“怎么了这是？”

掌柜的只觉脑门有汗，擦着汗珠，欲言又止的说道:“朝公子，不巧得很，今儿个小店二楼被一位贵客给定下了……您看方不方便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言轻语眉头轻皱，转身，看见觅秀已经兀自拆开了那封信。

朝公子面色一寒，眼神如刀落在掌柜滚圆的身子上，“你没有告诉他们，二楼靠街的那个地方是我朝小风的位置？”

掌柜的愈发不敢回答，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只是压着声音道:“朝公子……那些人好像是宫里的，小民就只是做点小本买卖，谁也得罪不起啊。”

朝公子冷冷一笑，“宫里来的？呵，我倒更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抢本少爷的地盘。”

觅秀却并不回答，仿佛眼中根本没有言轻语这个人的存在，她很快看完了信，然后将信卷起来藏在衣袖之中，走了出去。

应该是向那位报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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