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谁来欢喜？谁来雀跃？

李桓柱刀而立，看着北方，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生命的精华早已渗透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渭水河本该是泛着黄颜色的河水，然而现在他已经被渲染成粉红色。

渭水河边的土地被染成了鲜红色，来年这里定会长出许多茂盛的小草。

因为……人都死光了。

突厥人退了。

这本该是令人愉悦的结果。

————

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想说的是人们不为这件事而感到高兴，还是想说已经没有人来为这件事感到高兴了。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更像是后者。

时间倒转。

亡灵军四千疲兵遇到了狼头军三千悍卒。

最终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冲破了他们的防线。

“没人感到高兴。”

“撤。”

没办法了，王牌军损失惨重，这些杀红了眼的恶魔眼中除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颉利。”

是李桓的吼声传来。

李桓怒目而视，脸上青筋暴起。

胯下的踏雪收起的高傲的秉性，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向颉利杀来。

少年一骑当先，而身后是仅剩的两千人。

颉利恐惧不已。

“挡住他，快来人，挡住他。”

颉利命令身旁的守卫挡住李桓等人的杀机。

而他自己则快速翻身上马，策马北去，毫无回头之意。

疯了，疯了，都疯了……颉利在心中念念。

突厥原本就溃散的军心一下子便崩溃了，看到颉利的王旗北去，看到颉利策马北逃，便知道大势已去，一人开始掉转马头向北溃逃，丢盔弃甲，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一万，五万，最后是十几万的大溃逃。

十几万人的溃逃开始出现踩踏，拥挤。曾经的袍泽如今成了逃命的绊脚石。

这为李桓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他带人奋起直追，一路掩杀。

————

而此时的李世民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的带着众臣要过河亲眼看看。

而他们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两千人硬是追着十多万人砍了一路。

留下满地死尸。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世民等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张大着嘴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真的做到了。”

李世民感慨道。

此时的他也不得不心服口服了。

哪怕是当年的自己也做不到像儿子这样勇武强悍。

何况是现在当了皇帝的自己。

他不敢打，打输了就要赔上整个大唐。

最终李桓也没能追上颉利，只是掩杀了一路，又留下了进万人的尸体。

————

李桓柱刀而立，注视着北方。

一千五百多还活着的亡灵军体力严重透支，早已瘫软在地。

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战斗结束了，音技的时间到了。

此刻的他们正经受这严重的反噬作用，动弹不得。

战马也早已疲惫不堪，瘫倒在地，有的则直接力竭而死。

此时一个人便能收割了这一千多号人。

李世民等人已经来到了李桓的身后。

看着柱刀而立的背影。

踏雪便躺倒在李桓的身侧，呼吸孱弱。

房玄龄上前几步，沉默不语。

拱了个九十度地腰，深深的作了一揖，心悦诚服地行礼。

接着杜如晦也上前作揖行礼。

后来不断有人上前做着同样地事情。

他们认为，这些人便是大唐地脊梁。

“朕深感意外，你竟真地做到了。”

“区区万人，竟真的杀退了十五倍之敌，史书上当留下一笔。”

“你母后该为你感到骄傲。”

又等了一会，李桓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静静地伫立。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上前拍了拍李桓地肩膀。

嘭！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桓竟直接后仰倒地。

重重地砸在地上。

难道是死了也要站着死？

李世民来内心一紧，不及多想，箭步上前扶起李桓查看情况。

此时地李桓还有微弱地意识，呼吸变得无比微弱，呼出来地气比吸进去地还多。

身上地盔甲早已没了先前地耀眼，只是残破不堪。

李世民将他抱在怀中，看着重伤垂死地儿子，竟留下了泪水。

众人围在李桓地身侧，不敢看他的眼睛，觉得无颜面对，堂堂大国，竟让一个十三岁地少年承受了本不该他承受地一切。

看着眼前垂死地少年，他们羞愧难当。

生命垂危地李桓眼皮打颤死死不肯闭上，用最后一口气强撑着身体。

他死死地盯着李世民。

忽然，右手动了动。

颤颤巍巍地伸到自己地脖子处，在衣服里摸了摸，随后拼尽全力一扯。

将手中地物品塞入李世民地手中，死死的抓着李世民的手，瞪大着眼睛，用微弱地声音说道：

“到你了。”

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抓着李世民地手也松开了。

方才这一次便用尽了他全部了力气了。

此刻的李桓只感觉眼皮好重好重，身体感觉好冷。

自己竟然要死了吗？可恶，不甘心啊，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享受。

我还没熬死李世民，还没当皇帝呐……。

但是不后悔啊，值了，最后留给世人一个满意的笑容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李世民楞了一下，缓缓打开手心，一枚沾满鲜血的铜钱落在眼中。

在场众人，无不热泪盈眶。

这少年至死都不愿闭眼，只为将信念传达下去。

李世民泣不成声，紧紧的抓住铜钱。

随后伸到李靖面前，狠狠的说道：“去吧，把四十万百姓带回来，这是他的遗愿。”

李靖小心翼翼地接过铜钱，半跪在地说道：“若不能将百姓带回，李靖便一死以谢天下。”

说完便带着五万大军消失了。

一支利箭擦着颉利的脸颊而过。

颉利大骇。

此时的颉利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李桓等人的面貌，满身鲜血，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剩下的两千人死死的盯着颉利。

八月的天，炎热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而颉利像是被恶狼盯上了猎物，遍体生寒。

这些人疯了，这些人已经杀疯了……这是他此刻的想法。

咻！

粉红色的河水静静流淌，它在努力冲刷掉这段悲惨的历史。

战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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