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正和一号交流考虑着，腿让人碰了碰。

他回过神，四下一望，顿时吃了一惊。

别人下班，顾飞却还不能走。他得监督着下属们关上各种电、气、水、真空以及干燥开关，签字确认后才能离开。

一切弄好后，顾飞回办公室找张丽，准备履行自己的承诺请她吃饭。结果发现张丽远比他坐不住，刚下了班早就逃出了公司。

连上了二十八天班的顾飞一听，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暂时没有生活压力后，该是到了考虑自己未来路线的时候了。人啊，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工厂，否则就算干到头、干到老也只是为别人打工。趁着现在年轻，该是为自己的理想谋划一下。

在好不容易来了公交。顾飞上车一看，不禁啧啧称奇。真没想到这大周五的傍晚，向来忙碌的公交上居然没几个人。

不过这是好事。

刚才还空落落的公交车，不知何时已挤得满满的。此时别说座位了，就连过道里都已经挤满了人。

上班两个多月，虽然大多都在上班很少有休息的时候，但他好歹总算把自己大四的学费和生活费给赚到了手。

顾飞滑开手机又喜滋滋地看了看自己账号上的数额，满意地点了点头，默默地把视线投向车窗外越来越繁华的都市。

乘客们就像一条条缺氧的鱼，一个个昂着头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车上混浊的空气。偏偏前边的司机还一个劲喊着话：上车的乘客向后走，都向后走，后面有空隙。

后面有个屁的空隙啊，这人和人之间都要过盈配合了。

顾飞暗暗地骂道。

顾飞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继续想着他的心事。

“那是当然。”说起自己孙女，老太太顿时欢喜得眼睛都快笑没了。

“我孙女从小不仅长得沉鱼落雁，学习也是优秀拔尖。小伙子你是不知道，很多邻居见了她，都一个劲感叹我是三世修来的福，才能有这么个好孙女。”

一堆旁人口水都快要流出来，连忙小声怂恿顾飞打听联络方式。

顾飞这还没开口，就见老太太望着他，感概地摇着头。

“小伙子你是二十二，我孙女也二十二。可我孙女都已经买车了，而你还在挤公交。”

她长长叹了口气，总结道：“这人和人之间，真是大不同啊。”

静！

超静！

周边刹那间一片死寂，一堆刚刚准备流口水的男人都一脸复杂地念叨着三字经，默默把脑袋别了回去。

顾飞也有些发愣，好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脸色不变，赞同地笑道：“是啊。都说我们华人讲究尊老爱幼，可你孙女都已经买了车，却还让她奶奶挤公交。”

顾飞也长长叹了口气，总结道：“唉，这人和人确实大不同。”

二十来岁买不起车的人多了，起码眼前这车人都是。当下有人愤愤地出声。

“我X！如果我有了车，却胆敢这样不载家人。我爸爸或者爷爷非打断我的腿不可。”有人悄悄出声帮顾飞和了一句。

“那是你家教严。只有那些全家都没家教的，才会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是啊，子不教，父之过。有这样的老人，必有那样的孙子。不奇怪不奇怪！”

……

周边的人斜着眼睛，指槐骂桑地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听着那个老太太血压都高不了少，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更是涨得通红。

随着车子前进，消息慢慢传了开来。越来越多人知道这事，不由一个个都拿出鄙夷的眼光甩了过来。

到了最后，连坐在前面的公交司机都听说了。停车的时候，不由从后视镜冷冷地盯着她。要不是看在她一大把年纪的份上，估计都要忍不住开口把她赶下车去。

众人有意无意的眼光，如同一座座无形的山峰压过来，这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车刚到站她就连忙挤下了车，由于跑得急，下车时还差点摔了一跤。她踉跄着回头，正想开口大骂，结果看见顾飞也正好在这个站下了车，连忙怏怏地闭上嘴。

顾飞没有理她，而是扭头淡定地四处看了看，径直向不远处的银行走去。

刚上公交时，他还高兴着没了生活压力。结果被个老太太和她孙女一搅和，他忍不住想起了遥远的家里，连忙汇些钱回去。

只是他老家的人还不懂电子支付，顾飞只好下车用银行转账。几分钟过后，顾飞看着自己账号上再次变得寥寥无几的数目时，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钱都用时方恨少啊。

这里离他的学校已经不远，顾飞干脆边想着事边慢慢走回去。

没用多久，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学校的宿舍楼下。

“顾飞顾飞，”不远处有人喊他：“你这是刚下班？”

顾飞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脸上架着副大大的近视镜，身体单薄像张纸的男生正挤眉弄眼地朝着他挥手。

这座大学共有二万多人，因为各种原因，顾飞虽然就读了三年，实际上并不认识几个同学。不过眼前这个弱不经风的家伙是他的邻舍，经常来窜宿舍，所以他还算认识。

“我是刚回来。”顾飞点了点头。不少同学口里不说，其实上对勤工俭学羞以提起。不过顾飞习惯了，丝毫不以为意。他反问道：“老庞，你有什么事？”

这个老庞，名叫庞安生。他自小就体弱多病，据说数度在鬼门关前徘徊。所以他父母给他取名安生，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只是长虽然长大了，但整个人瘦弱像只剩个骨架。似乎风一吹，都会飞起来一般。

庞安生没什么朋友。因为每个同学都知道他身子里还有几根钢针没有取出来，更是被告之千万别随便碰到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自小到大很少有同学敢理会他。不过顾飞却是例外，可是说他是庞安生唯数不多的朋友。

刚才顾飞让座时，一堆人都是一脸古怪地望着他。甚至不少人眼里都是“看，一个SB”的神情。然而现在一听，一堆人的眼光顿时变得羡慕起来。

到处都是人，顾飞被挤得无聊。他打量了一下老太太的脸，笑着接口道：“看你老的模样，想必你孙女也是大美人一个吧。”

他左右一看没再坐下去，连忙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一位头发花白满面通红的老太太。

坐下的老太太神情很满意。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顾飞，不大一会儿笑着问道：“呵呵，现在像你这样的小伙子真是少见啊。是了，小伙子你今年几岁了？”

风火激光科技的习惯是发工资的那个周末，无论再忙也肯定会放假。

顾飞有些愕然，不过闲着没事。他便呵呵地随口答道，“这几天刚过了二十二。”

“是嘛。”老太太惊喜地说道：“好巧，我孙女今年也二十二呢，大学刚毕业。”

附近顿时“嗡”地一片喧嚣。

顾飞看着手机上她回的消息，愕然地摇了摇头独自向公交站走去。

虽然放假了，他的脑袋却没有休息，甚至在等公交的时候都迷迷糊糊在想着设计机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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