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经理笑了，“钱警官您看，我们可是好市民怎么会对警察撒谎呢！您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有些累了呢？”

钱得来没理他，又看了一眼莫离，莫离收起罗盘，微微的摇了摇头。

真理社的于经理在办公室接待了几个不速之客。

他极为大方的调取了全天的监控给钱得来几个人看，而钱得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钱得来盯着眼前的客服小姐，眼角扫了一圈其他满脸无辜好奇的美女客服，按下了心头的不安——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一小时前的客服。

半晌，对着电脑查阅的老陈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钱得来说，“一个小时前，我曾经追踪女嫌犯到过你们这里，但是视频里却没有我。”

于经理：“钱警官，我们的视频拍到的就是你眼前这些。”

钱得来几个人走出真理社所在的大厦，得出结论：“是幻术，要么视频是假的，要么从一开始我和梅兰进的就不是真正的真理社。”

于经理和旁边的客服面面相觑，“我们这儿……从来没有叫yaoli的！”

“这不可能！”钱得来说，“我要看你们在劳动局备案的人事登记档案。”

“能够营造出一个连你都骗过去的幻境，对手的内修实力相当强大。”

钱得来疲惫的趴在方向盘上，“梅兰……他们为什么要对梅兰下手呢！梅兰到底在哪呢？”

“申请搜查令！？”钱得来有些病急乱投医。

钱得来冷笑一声，“你们有个客服叫姚莉，我要见她！”

“你的意思是……？”

莫离说：“如果有人用类似于摩崖幻境的幻术制造一个幻境对你们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莫离觉得很奇怪——既然对方都已经出手了，为什么对象是梅兰而不是更令人忌惮的钱得来。

第二刑侦支队地下图书室藏书丰富，这要感谢创立者老胡和管理者老陈几十年来不予余力的收集各方面书籍资料，以此来充实第二刑侦支队全体人员的知识储备。只可惜剩下的五个人里面四个是文盲或者半文盲，书籍对他们而言最大的作用大概是睡前催眠。

去找书的任务就落在了老陈和莫离身上。

没错，唯一那个非文盲的不是副队长钱得来，而是莫离。

“找到了！”老陈道。

莫离接过那本散发着微微腐味的泛黄古籍。书的页面边缘有了些许锯齿形的破损，纸张年代久远因而薄且脆，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扯坏。

莫离翻开第一页陷入沉默。

老陈看了一眼也沉默了。

钱得来贴心的表示：“还是我来吧！”

——这本书名叫《上古莽荒实录》，虽然是明代的手抄本，用的居然是秦代的篆体。恰巧，文盲钱得来刚好认得小篆。

众人皆知，钱得来小时候当盗墓贼，虽然后来念了警校，走的是特长生的路子。不论那张文凭上写的是什么学历，实际文化水平初中肆业，是个标准的文盲。

他师傅出事以后，钱得来被送到工读学校教养，勉强踩线上了警校。毕业以后去社区当了两年片警，抓流氓逮混混的成绩斐然，被老胡看上了就辗转调到第二刑侦支队，从警经历一路开挂但始终不改文盲本色。

平时他连个汇报材料都写不好，却认识秦代的小篆。

钱得来找到了阴阳道一节，这里对于奢比尸初阎君的介绍只是寥寥数语，讲初阎君本是上古正神，但品行不端、暴戾乖张、邪佞阴诡，后来天道清算被苍天神庙封印。钱得来只草草看了两眼，往后翻，找到了奢比尸一族的绝学摩崖幻术。

书里只说摩崖幻术以血为媒，按照奇门遁甲术分为八门。

莫离想了想，说：“八门中开、休、生三吉门，死、惊、伤三凶门，杜、景为中平。一般粗通奇门遁甲的人一定会认为幻境的入口是生门，但是若是这么简单，这个摩崖幻境也就困不住那么多人了。”

“是开门。”钱得来说。

那么以真理社所在的大厦为中心，开门位所处的西北乾宫位是一个面积不大的中心花园。

几个人开车到达这里，却见到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阴云密布，中心花园在鳞次栉比的商业街高楼大厦的环绕下却无比的冷清，钱得来几个人就知道找对地方了。

中心花园正中原本有一个音乐喷泉，钱得来几个人远远的发现那座喷泉碧波荡漾，喷泉中间的雅典娜雕塑换成了以同样姿势被吊起来的小梅兰。而仔细看过去，她脚下的“碧波”实际上是层层叠叠鼓动的青色毒蛇。www.)

钱得来有一种突兀的不和谐感，正要提醒其他人，就发现原本跟在他身旁的几个人——莫离、小吴、老陈都不见了。

一切都静止了。

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梅兰垂着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赤身裸体，双手反拧挂在雕塑上。微风拂来，悬挂的梅兰如同幡幔一样随风摇摆，光裸的脚尖距离池子里攒动的毒蛇大概只有两三寸远。

突然，身上有什么轻轻颤动了起来。

钱得来举起一只手腕，腕表的指针急促的跳了起来。

有阴气。

数个黑影趁着即将到来的夜色，缓缓包围了钱得来。

钱得来不紧不慢的挽起了袖口，黑色的雾气散去，四个身着齐胸襦裙的唐风仕女赫然眼前，每个仕女都拿着一件法器，或者琵琶、或者折扇、或者洞箫、或者卷轴。她们脸上画着唐代仕女妆，涂着厚厚的□□，嘴唇猩红，眉目刻板，肢体动作好像木偶一样机械僵硬。

但一动起手来钱得来就发现自己轻敌了，鬼仕女虽然动作不及活人灵活，但是爆发力极强，杀伤力也大。往往是接下一记杀招，另一记杀招随即而至。四个人依次轮流甩动法器，带起半透明的弧形风刀，一层层攻击竟好像天罗密布一样扑杀而来。只是瞬息之间，钱得来花了三个月时间吃糠咽菜攒钱买的阿玛尼高定西装顿时破成了乞丐装。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钱得来早年之所以当了盗墓贼和他本身的体质八字都有关系，他阳火盛、胆子大，天生邪祟不侵。身手也好，从小在棚户区的小混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野路子格斗技术，不讲章法只讲实用。

他在缠斗中甩掉早已经破烂不堪的西装、衬衫，露出肌肉刚劲的上半身。戴上一副金刚护腕，这幅护腕银色质地、雕刻黑色符咒花纹。又取出两节钢棍，组合成一副双节棍，同样是银色质地黑色符文。

钱得来一脚踢过去一块石子，那石子越过几个仕女，在半空中荡出一圈云纹，然后垂直落在地上。这里显然已经被人设了结界，不会误伤无辜的过路群众。

钱得来舞动双节棍法器，抵挡住风刀密集的攻击，寻隙朝离他最近的鬼仕女踹了过去，正中鬼仕女的头颅。那半个头颅就像陶瓷般碎裂，扬起的白色粉尘糊了钱得来一脚，剩下的半个头颅是空心的。

但即使没了半个脑袋，依然不影响鬼仕女的行动，她手持一张黄符打向钱得来的天灵盖。钱得来闪身一躲，双节棍刚中带柔将符咒缠在棍身上，钱得来认出这是诡道的舍身咒，骂了一句娘——它们想夺舍他。

双节棍顺势敲碎了鬼仕女剩下的如同陶瓷般的半截身子，那鬼仕女的残影仿佛墨汁在水中化开一般消散。

钱得来皱眉：真难缠，必须全部敲碎才行。

剩下的三个鬼仕女步伐不乱，其中一个趁钱得来分神，琵琶打在钱得来的胸骨上。钱得来喉中涌上一股腥甜，他忍住疼痛，原地打转甩动双节棍。一拥而上的三个鬼仕女有的被打中手臂，有的被打中法器。钱得来翻身踹过去，上百公斤级的力度让鬼仕女碎成白色的粉尘，然后依然像化开的墨汁一样散了。

钱得来一棍子打碎了最后一个琵琶鬼仕女，他环视了四周，夕阳下的喷泉水池波光粼粼，梅兰还吊在原处。

“壁立千仞犹然不觉，下临无地死不超生——摩崖幻境也不知道是上古时代哪一位神祇所设立的考验，想要在短期内迅速提升内修的人或者非人进入十八层幻境自相残杀，最后能够走出幻境的人将获得极强的修为，而且杀得越多修为越强……因为杀孽太重所以早就被正道唾弃，后来第二刑侦支队成立更是被明文禁止，被正道和妖道、鬼道联手绞杀了几十年，终于算是销声匿迹了。”

莫离说：“我比较在意的是摩崖幻境本身也是由幻术营造的幻境，和钱队进入的幻境一样，有人有物，与现实息息相关却截然不同，甚至能迷惑住本身能够破煞辨伪的高阶修士。”

后排的老陈和小吴相互对视了一眼，“向检察院申请搜查令总得有个由头啊，我们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钱得来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差不多的理由。

钱得来言简意骇的向前台小姐表明来意：“我们是刑警，正在追捕一名女嫌疑人。我们确定她最后出现在贵公司，现在我们要调取你们的监控，希望你们配合。”

莫离絮絮说：“我倒是在想，什么样的幻术能够营造出一个几乎可以乱真的幻境？”

——“你们听说过摩崖幻境吗？”

“就是那个修仙捷径？我只是在图书室看到过简介。”小吴举手发言。

不仅是梅兰，就连钱得来本人也没有出现在监控视频中。更有意思的是，一个小时前接待过钱得来的客服姚莉，乃至其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客服全都没有出现在视频里。

视频里那些没见过的客服巧笑嫣然的接待着来客，整个监控视频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钱得来和梅兰的暗访只存在于他的臆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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