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越，你去救救队长，他现在很危险！”阳急忙说道，视线瞥见封越的断臂，眸光闪了闪，最终败给担忧队长的心，选择了闭口不言。

封越没发现阳的异样，一听说柳七深陷异兽堆里生死未知，承了几次情的他自然义不容辞地选择去救人。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放开我，放开……啊——————”

“快跑，快跑啊————”

“啊啊啊，救我，救我——”

幸存者们也不管封越是从哪儿变出的防护罩，只看到有活下去的希望，忙一头栽了进去，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样子，仿佛生怕慢了一秒就成了异兽的盘中餐。

忽的，一条来势凶猛、气势炎烈的青蓝色火炎蛟龙从天而降，呼啸着冲进人群，直接将一只飞天狼轰进地底几十米深，砸成焦炭。

紧接着又是一条看似软绵实则冲击力巨大的流溪冲进人群，撞上爬进人群准备张大嘴等着食物送上门的泥鳄，直接将其冲到十几米远，摔了个七荤八素。

“我跟你一起去。”阳连忙跟上，封越只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封越！”见到来人就是自己和队长心心念念、寄予厚望的人，阳一脸喜出望外，又惊又喜。太好了，队长有救了！

“快过来，躲过来！”封越说着祭出一道防护罩，花了他三百晶核兑换的，尽管还是一张半小时的体验卡，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足够他们平安走出西区。

柳七倒是还活着，只是跟死了也没两样。他的脚边已经躺了好几只飞天狼，甚至还有两只三眼蚀骨鼠，可是这点数量对于茫茫异兽群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它们没有理会柳七这个小小不言的蚂蚁，尽管绊脚，但不足以让它们分心放弃更多更丰盛的晚餐。

柳七已经尽了全力，可他实力低微，对上丧尸还好说，对上异兽根本不够看，没立马死于异兽们的拳脚下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眼看有几只三眼蚀骨鼠趁机溜进混乱的人群试图啃上人腿时，锵锵，两颗大板牙像是啃到了世上最坚硬的固体，人腿没啃到，反倒啃碎了两颗大牙。猩红的三只眼定睛一看，嚯，居然是人类金系异能中的御魔铠！难怪啃不动。

柳七已经到了爆炸的临界点，想收都收不回来，乍然听到阳的声音，甚至看到阳不顾安危地跑向自己，目眦欲裂，又气又忧。

别、过、来！

“阳——”幸好这时封越及时出现，小绿往前一甩，直接将深入异兽群的阳安然拽了回来，柳七这才退了一身冷汗，目露庆幸，遥对着封越投以感激，也不管封越能不能看到。

“封越，封越，求求你，救救队长，求求你，求求你！”阳救人心切，直接向封越跪了下来，砰砰磕着头。

封越差点被他这一操作吓死，一把把他拽了起来，丢到高处。

“在那等着。”

话音一落，封越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滋味冲进了异兽群中，趁着先前元素增强器的体验效果还没过，直通腹地。

“柳队，接住——”封越将小绿甩了过去，但出乎封越意料的是，柳七并没有接，甚至对他连连摇头，无声让他快走。

封越哪肯答应，专程过来就是为了救人，强硬地用小绿绑上柳七已经鼓吹成比他平时粗了两倍大的腰，一把拽了过来。

见有人胆大包天地抢夺食物，异兽们躁了，怒了，齐齐停了前进脚步，转而一致冲向封越。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成千上万只眼睛盯上，可对着那么多颜色迥异、大小各异的眼睛，封越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都起了。

一把将柳七甩到阳所在的高楼阳台，封越扭扭脖子转转腰，活动着筋骨，一看那架势就准备大开杀戒。

但众异兽完全没被封越这架势糊住，或嘶吼或咆哮，怒踏着地面冲撞向封越。飞天狼张开双翅齐齐升天，大地重猿敲着胸口长天一啸，泥鳄张大了长吻，露出四根尖锐无比的长牙，三眼蚀骨鼠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声浪裹挟着剧烈的精神攻击——

要是单独对上一种族群，封越还有一战之力，可一下子来上那么多，封越就有些应接不暇了。他也不过刚升到二级，尽管火系异能在一级时提前体验过，但真正到了二级，对精神力的消耗把控不当，才放了不到五次烈拳，精神云海就传来了枯竭的预警。

封越的心忍不住狠狠跳了一下。

五系中用来进攻的主要手段就是火系异能，金系和土系全被用来防御，水系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被封越放在了一边。木系异能全倾注在小绿身上，可小绿分支有限，一次性只能对付十个。

不同于丧尸，异兽的妖晶被皮毛、鳞甲保护的更加密不透风，小绿想要同击杀丧尸那样一举成功无疑是在做梦，击杀时间一长，效率一低，封越的处境便越发危险。

更何况他断了一只手。

“阳，去帮封越，别把异能浪费在我身上。”

治愈的白光洒遍柳七全身，渐渐控制住他继续膨胀的身体，又能言语的柳七第一句话就是制止阳继续治愈他。

阳顿了顿，假装没听到的继续释放治愈异能。柳七急得直皱眉，厉声喝止：“阳！停下！”

阳依旧充耳不闻，只是眼睛渐渐湿了，尤其是在听到柳七说“你太让我失望了”的那一刹，眼泪倏然滚落。

“队长，我的异能不多了，要是帮了封越，我就救不了你了……”

“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可是我不想看你死！队长，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连你也不在了，我一个人怎么办？”阳痛哭出声，这几天身边的队友接连死去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时刻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他害怕一个人，更害怕最敬最爱的队长也离他而去。

他已经失去太多了，他不想连最后的亲人都丢掉。

封越那么厉害，他肯定不会有事的，可是队长他危在旦夕，他做不到能救而不救！

柳七狠狠闭了闭眼，忽然一阵疲累：“阳，别忘了你是异能者。”

“可我也还是个孩子不是吗？队长，你不是一直用这个借口把我推开的吗？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让我肩负起异能者的责任？队长，你太不公平了。”

阳哽咽的控诉让柳七更加心烦意乱，错眼看到不小心被泥鳄咬下一大块肉的封越，眉头皱得死紧。

他看得出来，封越已经处于强弩之末，再被围捕下去，封越凶多吉少！

握了握拳，感受逐渐丰盈的力气和异能，柳七再度睁开眼，眼底一片沉静和决绝。

“阳，你还小，所以我理解你想保护我的做法，但我不能认同，也无法接受。”柳七话落，在阳惊恐的目光中从阳台上一跃而下，直冲进异兽群，数十根柳条自他身后争先恐后溢出，架着他扎进兽群。

“柳队！”封越傻眼了，好不容易救出人来怎么又回来送死？这是嫌他压力不够大吗？

“猎尸队保护基地是天经地义，万没有让一个学生来牺牲保全自己的道理。”柳七一脸大义凛然，肃正的目光紧盯着围扑而来的异兽，像是豁出去一般，几十根柳条疯狂抽向就近的异兽。

“你赶紧走吧，既然阳找到了你让你赶过来，也就意味着幸存者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只求你带着阳，带着幸存者安然回到方舟，西区……就剩他们了。”

封越狠狠震惊了一把，西区可不比北区那么荒凉，人烟稀少，近十万人口现在居然就剩那么几百人？

“不行，我答应过阳，要带你一起回去。”

柳七忍不住苦笑：“你看我们现在的处境，真的能全身而退吗？”说着，柳七忍不住往趴在阳台不住探出身体的阳看了一眼。

“封越，别把自己当救世主，就算你打破常规以通用系升到了二级，你还是太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转身离开，考上大学，提升实力，这样，才有机会在下次这样的灾难中救下更多的人。”

“封越，我为过去伤害你和谷卿的事向你道歉，也为今天的一切向你道谢，替我把阳平安带回去。”

听柳七跟交代遗言一样交代完，封越腰间忽的一紧，还不等封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然被丢到了阳所在的阳台。连忙往兽群中望去，就见这次柳七毫不犹豫地自爆，雷厉风行的选择让封越想救他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簇专属于柳七的血红蘑菇云爆在半空。

“队长————————”

“不要，队长————”

“为什么，你们都把我丢下了…………”

阳喊得嗓子都哑了，眼泪几乎糊满了整张脸，看着队长自爆后的那簇蘑菇云渐渐消散，阳不得不接受队长彻底离他而去的现实。

“封越……”

“把手给我。”

封越下意识伸出右手，一头雾水，但阳没有解释，治愈的耀眼白光自他身上散出，一股脑儿地涌向封越的左臂断肢处。

被放在口袋的左手不自觉飞了出来，接上断口，在耀眼的白光下飞快地同断口链接。焦黑的皮肤一点点褪变回白皙，本成了焦炭的臂膀一点点丰盈恢复到正常手臂。

同时，身上被泥鳄咬掉的一大块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充了回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伤痕也在迅速缩小变浅，最后全部痊愈。

本来有所枯竭的火系精神云海这会儿似乎也得到了补充，一点点发出精神的喜悦信号。

封越正吃惊于治愈系异能的神奇，转眼看到脸色愈发苍白却始终不愿停手的阳，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喝止他停手。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快停下！”

“阳！柳队临死前都在惦念着你的安危，托我把你安全带回方舟，你这样，对得起他的托付吗？”

阳似乎有所动容，面露哀戚，但很快他加大了输送异能的力度，小脸从苍白转为青紫。

这显然是异能耗尽、透支生命的征兆。

“阳！”

“闭嘴！”阳终于受不了的大喝一声，只是生命力都在急转而下的他声音都细小如蚊。

“我没有他那么伟大，我也成为不了他所希望的模样。闫女姐姐死了，黑水哥哥也死了，现在，就连队长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他拼死也要救你，我就如他所愿。”

“封越，你知道吗？我曾经特别讨厌你，你伤得队长那么重，却没受到半点惩罚，我恨你。看队长那么信任你，我嫉妒你。可现在，我求你……”

“让我跟队长死在一起。”

阳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倒在封越怀里，银白的眼瞳望着天边那簇殷红的蘑菇云，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二队的人了，我叫柳七，记得叫我队长。】

【愈？同“郁”啊，难听，换个名字吧，阳，阳光也很治愈温暖。】

“队长，今天的阳光，好温暖。”

但实际上，天边的阴云从未散去，天色昏暗，阳所看到的光，是封越燃起的火光。

“队长————不要————”

阳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七准备自爆的一幕，惊惶大喊。他拼了命往柳七的方向跑去，丝毫不顾已经被他吸引了目光的异兽正把头扭向他，目露森森的食欲。

没能阻拦下它们追逐的脚步，幸存者们只会离死亡更进一步。

“拼尽全力，我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呵，枉我自视甚高，以为自己能够在异兽尸奴当中来去自如、无往不利，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73.

柳七现在浑身骨头尽断，只能靠着身后数十段柳枝扎根地面勉强支撑着站立，看着匆匆往身边越过、连个眼神都是嘲讽轻蔑的异兽，心中满是悲凉和自嘲。

“瞧不起我吗？就算是只蝼蚁，拼上命时，也会在你身上留下最痛最痒的伤口。”

柳七轻声呢喃着，微低的头开始发颤，低低的笑声自胸腔震颤发出，越笑越大声。随着他的笑声变大的，是他那具干瘦的身躯，一点点鼓吹起来，如同一只正在灌输着氢气的氢气球，腹部开始臌胀，再是头尾。

尽管有柳七在后头殿后，还是有不少异兽越过冲进了人群尽情食啖。阳顾了头顾不到尾，满满的精神力为了救人瞬间挥霍了一半。

“烈拳，火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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