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偏不急着回答，他尽力张开小嘴咬了口馒头，一边不紧不慢细嚼慢咽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您放心，他们虽说是要会会长老，但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说也罢。”

会会长老？！

这时了无轻哼两声，“嗯嗯！”

呆瓜头看见老和尚正在望着自己露出奇怪的微笑，这呆瓜方知不好意思地将馒头递给长老，“这个，给、给您您吃，呵呵！”

当皆空颇有成就感地举着食袋回来时，摸着肚皮的呆瓜头显然已经等得饿极了，他咽着口水接过皆空手中食袋，便迫不及待地从中取出一个馒头，脖子一歪张口就要啃。

也难怪，太圣寺可不比都城紫微的常宁寺，微薄的香火维系一干弟子的消耗已显艰难，偏还有些游僧为藏经崖的经书而来，大部分一来就不想走，以至后来不得不规定这些僧人自掏腰包。这实在有损佛门圣地的名望。当然太圣寺可顾不了这些，愿来则来，愿走则走，包括寺中的弟子亦是如此。

咬了一口馒头，小和尚突然想起那个没眉毛的番邦僧人的话，于是道:“长老，太圣寺不久或许会有客人来访。”

这话了无长老深表关切，甚至因为猛地强咽下口中馒头，而噎得直拍胸口，“你，你说什么?有客来访?谁告诉你的?你刚才在驿馆究竟遇着什么人了?”

似乎察觉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般美好，老和尚愈发急了，他抓着小和尚的双肩前后摇晃，“你就不能先告诉老衲倒底怎么回事吗?我的小祖宗，小菩萨!”

因为上山不易，山顶上的僧人和山脚下的山民并非常来常往，但毕竟算是同在圣山，因而寺中僧人一般不会把山民称为“客”。如若是远客来访，定不会是一般人家。如若是官宦或富贵，那供奉……

老和尚不禁“想入非非”！

“对，说、说来听听，小、小祖、祖宗，小、小菩萨!”呆瓜头不知是认为这么叫着很好玩，还是纯粹证明自己的存在。这呆瓜口齿不清还要鹦鹉学舌，自是遭到老和尚的白眼。

呆瓜头不敢再多话，自己拿馒头狠狠地塞住了嘴巴。

皆空听了他俩的话，看了长老紧锁的眉头，不禁喷出些许食物，咯咯爽笑，“看在长老叫我小祖宗、小菩萨的份上，那就告诉您吧，是四个番邦僧人……”

太圣寺有段时日不曾接待过香客了，虽然是佛门圣地，但毕竟不是一般的山高和路险，香火也远不算旺盛，其实主要还是依靠山下山民的供奉。

还真不是装，只因前番也曾有过头疼之事。就是偶有狂妄而无真材实料的僧人前来挑战，了无、志远皆不愿应对。便唤皆空应付，顺便考验他的功课。

小和尚过目不忘，自幼诵读经书无数。至今居然还未给太圣寺丢脸，所以所谓斗法两位高僧反倒常常乐于推给他。别说居然也可以放心，岂止是放心，这样反而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来也是，连太圣寺的小和尚都斗不过，足见佛门圣地并非虚名啦！前来挑战的僧人那还不得心服口服。

不过刚开始小和尚还颇感新奇，久而久之便不胜其烦。所以皆空就怕长老将这番邦僧人的挑战推给自己。

果然，了无长老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小和尚不禁合十，一幅虔诚祈愿的样子，“阿弥陀佛，但愿师傅能快些回来!”

皆空知道，只有师傅空明回来，就不会让他去应对挑战。因为皆空毕竟年幼，空明怕长此以往，反使他变得倨傲不逊。

……

三人一路行来，不觉已到狼牙谷外三十里处。此处非同一般，乃是在一风口之上。风吹来的黄沙不断覆盖着岩石，岩石又似不甘心黄沙的掩埋，倔强地露出峥峥棱骨。如泣的风声一阵阵从杂草灌木丛中掠过，虽然看不到一棵挺直完好的草木，但它们依然以各种奇怪姿态顽强地存在。

无尽的苍桑中，更有两座墓茔矗立。墓碑前香烛的残梗还未完全被黄沙没去，似是为了艰难地表明不久前曾有人来此伤怀奠念。

皆空好奇地看着墓前石碑上的铭文，“长老，这里原来葬有两位将军呢!不知这两位将军又有怎样的故事?”

了无良久无言，心中无限感慨。此处乱石杂草下，所埋又岂止两位?!其实他们都是冤死的忠魂。而泉下两位将军若是有知，此刻看到这个小和尚，是否又能得到些许宽慰呢?

“皆空，这两位将军定是忠义之士，让我们为他们诵一段《地藏经》以示敬仰吧。”

小和尚合十，虔诚至敬，“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小僧人趺坐墓前，口诵经文。呆瓜头无事可做，也学他二人模样坐下。只不知他煞有介事却口中含糊，念的又是哪门子经?

看着皆空毫无顾虑、津津有味地嚼着馒头，了无有意吓他一吓，便大喝一声，“皆空，你还自顾吃得高兴，知不知你这回摊上事了!”

小和尚一怔，“什么?长老您别吓我!”

见他说着话仍不忘吃那馒头，了无索性抢了去，道:“是怎样的四个番邦僧人?说完再吃!”

这下皆空没办法，只好老实说话，“是四个番邦和尚，一个眉毛上扬，气势逼人的。一个眉毛又细又弯，有气无力的。一个没有眉毛，被称作大师的。一个眉毛疙疙瘩瘩，很少说话的。他们……”

“长老，小僧化到斋饭了！”

如此这般一口气将驿馆所遇之事说完，皆空又抢回馒头自顾大口吃起来。

他的话倒叫了无好一阵“回味”，良久才自言自语道:“这么说，大夏的大法师来了，要会会我，什么意思?难道来者不善，要与我太圣寺斗法不成……”

作为佛教圣地，常有各地僧人到访本是好事，也不必担忧。可偏偏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的僧人前来挑战，虽然不惧，其实也是很烦的。

“阿弥陀佛，多谢佛祖!”了无双手合十念毕佛号，方才点头接过。

接着呆瓜头又拿出一个馒头分给了皆空，这才傻笑着拿出一个饼子安心地大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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