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林黛玉似乎通透了王攸的想法，惊恐的瞪大双眼。

“不错，想必你也瞧见了，这四十九日，来往洛阳祭奠吊唁的多是武官，这一点圣上清楚的很，换句话说父亲的死和这一点不无关系。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武官自然会抓住这次绝佳的机会，为自身谋求军功和富贵，可这也打破了朝堂上多年维持的平衡，原本就占据主动的文官势必要反扑，所以才有了西海议和，也就是探春的事。至于天子，他要将新政继续推行下去，就不得不依赖文官的治理。新政......新政起初确实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可后来却演变成文官打击武官最有利的武器。江南甄家便首当其冲！”

这些年，夫君心里的恐惧来自于何处，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是个女子，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只知王攸是她立于世间仅剩的依靠了。

她不愿和他分离，哪怕面对的是死亡，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正如她那日前说的‘许多事她虽不管，可并不代表不知’。

“以我对圣上的了解，他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不会轻易妥协，哪怕答应了父亲临终前的条件，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反悔。那么他不杀我的原因，便是利大于弊，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太孙殿下，可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而这也恰恰是他召我回京的根本原因，同时也促使了我做出让你和母亲留守洛阳的决定。”

“你答应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林黛玉泪眼婆娑的说道。

“我......”

王攸将她揽入怀中，手摩挲着她那快及腰的墨发，沉吟良久的缓缓说道：“金陵那边也出了变故，族中凡是在职为官的一律罢黜且被圈禁，至今为止已近一月。圣上此前下旨召我入京，按理说圣命难违，彼时的情况我理应放下一切回京面圣，可我非但没那么做，相反直到父亲丧事办完，也不见北面催促之意，可见宫里知道这里的情况，换句话说，我在洛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有专人每日呈报天子。圣上若是真想杀我，早在父亲自尽的当晚，便可将我一并铲除，然而他却并没那么做，哪怕我不遵旨意，他依旧没有动我。”

林黛玉听着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沉重，忙紧紧的贴住他。

“你怎么每次都有那么多的解释？是因为霖儿吗？他还小，什么都不明白，你可曾想过一旦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我又不是你姐姐，过得不好还有娘家可去，还有兄弟可诉，还有娘亲可爱。我只有你啊！”林黛玉埋着头，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昔年易安居士和她的夫君......”林黛玉不忍再往下说，她身子颤动的厉害，生怕王攸这一去，再也回不来。

王攸知道林黛玉最喜欢的词人便是李清照了，尤其是那句‘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常常令她潸然泪下，感慨纵使像易安居士那般的千古第一才女，也终究逃不开悲苦的命运。甚至为其写了一首诗，以表钦佩之情，同情之意（注：十独吟之一）。

而白日里姐姐王鸾的遭遇，更是触动了妻子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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