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铭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的眼神有些吓人，毕竟他是一个将死之人，但苏牧并没有怕。

别说他还活着，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怕。

因为眼泪这玩意屁用不管，而且还会徒增伤感，最主要的是现在霍铭这情况，哭于他来说不吉利。

苏牧不信这玩意，但此刻她觉得还是避讳一些好。

不过苏牧没有哭，她忍住了！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让眼泪落下来，可是把眼泪憋回腹中的滋味更难受啊。

“霍老师！”苏牧声音颤抖的出声，“我没有听您的话，还是来看您了。”

当年之后，他让薛佳凝传话，说是让她重新开始生活，就当没认识过他这个人。

霍铭不会吓她的，他为了她连自己一辈子都搭理去，她有什么好怕的，倒是有的人虽然活着，却比死人还可怕。

“是不听话，不过老师不怪你，”霍铭的声音虚弱，整个人带着油尽灯枯的无力。

“谢谢老师不怪，”苏牧下颌紧绷，努力吸着气。

“你结婚了，对吧？”霍铭看了她一会就问了这么一句。

苏牧嗯了一声，“他叫傅霆之，人长的帅气还有钱，对了那些债......他都帮我还完了。”

最后的话，苏牧说了谎，因为她不想让霍铭带着负担走。

这五年来，她苏牧听话的不打听他的消息，也不曾想过看他，可今天她终还是来了，所以她算是没听他的话。

“嗯，他人很好，对我也好，你看......”苏牧说着指了下自己，“你看我就知道，我过的好不好？”

霍铭如此狼狈，她还在炫耀过的好，这感觉很不是人。

可苏牧知道这才是霍铭想要看到的，只有她过的好，他才会安心，会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是个好男人，我看得出来，”霍铭接了话。

苏牧一愣，尔后就明白了，傅霆之先她之前来看过霍铭了。

她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似乎并不重要了。

苏牧微微一笑，安抚道:“老师的眼光一贯准，您看好的人，一定不会有错。”

霍铭听到这话也笑了，“小苏牧，答应老师一会从这里走后，就把不该记得的都忘了。”

忘！

当年他也是这样要求她的。

如今又是！

而她又如何做得到？

苏牧的嘴咬住唇，才生生咬住要掉下的眼泪，“老师，对不起，我......”

“你说什么？”苏牧话没说完，霍铭便虚弱的打断了她，看着她的眼神也带了怒意。

苏牧看着他，霍铭就又道:“你是不是忘了，当时......跟我上的第一节课，我就对......你们要求过，不，不许......我也不要听......对不起这三个字？”

是的，霍铭做为老师，对自己每教过的学生第一句话就是:做我的学生，不许对我说对不起三个字。

因为他说当你说了对不起，就代表你做错事了，这是老师不希望看到的，还有你说了对不起，并不代表你真的知道错了，有可能只是为了自我安慰敷衍的三个字。

对不起无用，所以便不必说。

“我不说了，”苏牧见他生气，连忙摇头。

这个时候，她不能惹他生气，绝对不能，可是不说这三个字，现在她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她对他只有愧疚，自责！

“小苏牧，还记得老师以前说过的话吗，”霍铭问她。

现在苏牧脑子里嗡嗡的，还不如刚才没进来前清醒，在来的路上，她什么都记得，甚至连霍铭上课习惯拈衣袖的动作都记得，他只拈左袖，而且每次就弹两下。

而现在他问她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她还真不记得了！

况且就算记得，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话？

“老师说小苏牧是折了翅膀的天使，你会幸福的，”霍铭说这话时笑了。

幸福！

是啊，现在的她看上去就是幸福的样子，这种东西没法掩藏，就像是薛佳凝化了妆也掩饰不住生活狼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可是，她的幸福是霍铭用自己的一生换来的！

想到薛佳凝给她说的话，苏牧看了眼一旁的警察，然后轻凑到霍铭的耳边，“老师，有个问题您不要骗我，好不好？”

霍铭没有说话，苏牧就接着问他，“您告诉我实话，我真的没有罪吗？”

薛佳凝说这五年来她一直没有放弃为霍铭寻找证据，证明他没有杀死那两个人，那两个人其实是因为苏牧刺伤失血过多而死。

薛佳凝还说她找到证据了，可是霍铭就一口咬定是他的罪责。

薛佳凝说霍铭就是为了她才一心求死的！

其实不用薛佳凝说，苏牧也是清楚的，霍铭的今天都是她害的，可那两个人的死因，她还是想确定一下。

苏牧这话问完，忽的就手腕上一紧，很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给掐断似的。

苏牧抬头，只见霍铭双目圆瞪，本就难看的脸色骤变。

“老师......”苏牧慌了。

“苏牧，你不用再叫我老师！”虚弱的霍铭这一声说的特别响，然后一个用力，将苏牧给重重推开。

一般的男人听了肯定会吓尿裤子的，其实傅霆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吓到，她也不确定，但能肯定震惊。

而她不知道，傅霆之昨晚一夜没睡，真的把她的债都给还完了。

他这个人重信重义，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的研发项目不会停止，也不会欠下那么多的债。

在别人眼里，那些债是霍铭的，与她无关，可苏牧自己清楚，是她害他背了那么债。

小苏牧！ 这一声，让苏牧差点就泪如雨下，在这个世上他是唯一一个这样叫她的人。

所以当初明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那些债，可还是一口应下了，只要有一分可能，她都会去还。

“这样啊，他还真是个好男人，”霍铭就有些感叹了。

是啊，那可不是三十五十万，是挂了亿的。

她抬腿走了过去，看着床上的人，指甲掐入了掌心，眼眶应该也是红了，可那眼泪就是没有落下来。

霍铭看的清楚，她还是她，和五年前一样倔强的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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