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奋力拽住那只火花四溅的炸尾螺:“好像牵着脾气特别坏的狗，老是暴冲。”

“……还不知道它们究竟喜欢吃什么。”海格伤感地说，“它们在自相残杀，死了好多头，可能饿坏了……”

“他不相信我没报名。”哈利神情厌烦，“随便他怎么想，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的确，哈利再次陷入了艰难处境，除格兰芬多以外，现在大家都对他格外敌视。斯莱特林倒是始终如一，马尔福游荡在哈利经过的每道走廊上大肆挑衅，斯莱特林们胸前都别着支持迪戈里的徽章，按一下就会变成“波特臭大粪”。问题在于，本来同我们挺要好的厄尼和汉娜都不跟他说话了——事实上，每个赫奇帕奇都会在他走过时投去充满怀疑的目光。

他们俩依然会和对方说话，但过分客气，令人不安。

它们现在不像肥美的去皮龙虾了，浑身硬壳，力大无穷，尾部劈啪作响，一跃就是好几米，经常把人拖得跌倒在地。

我和赫敏把穆迪的分析告诉罗恩，还说了西里斯对卡卡洛夫的评价。

“目前他最值得怀疑。西里斯和邓布利多都很担心，因为哈利很有可能送命……”

“谢天谢地。”罗恩小声道，“如果那些怪物都活下来，城堡都要被它们炸飞。”

“但还不清楚第一个项目到底是什么。”赫敏焦躁地扯了一下拴住炸尾螺的绳子，“这些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快？！”

上节课，www.youxs.org.，但他断然拒绝，建议她专注于保护神奇生物课上的保留节目——带炸尾螺散步。

周五，魔药课上到一半，科林闯入教室，说勇士们要拍合照。哈利脸涨得通红，把所有东西往书包里一扫，冲出了地下室。斯内普脸色铁青，后半节课对格兰芬多不遗余力地喷射毒液。

哈利的合照拍摄似乎也不大愉快。

“魔杖检查倒没什么，不过一个叫丽塔·斯基特的记者把我拽进扫帚间里，非要采访我。她那支速记羽毛笔会扭曲你所讲的每一句话……”

“……我看不出来比赛会有多危险。”罗恩涨红了脸，“主办方总不会放任选手们死掉吧？”

“就是名字太长，中午安娜去问他叫什么，我根本没记住……”

她们忽然停止了议论。

一列血红色长袍正经过长桌，克鲁姆那张万年不变的阴沉面孔上居然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和他的同学们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那个金发男生拍拍他的肩膀，俊美的脸上笑容灿烂，仿佛光束照亮礼堂。我听见那几个女生发出了低低的“噢”声。

克鲁姆前边蜜色长发的女生顿住脚步，回头说了句什么，逗得那群人哈哈大笑。

……完全听不懂。也许她们讲某种北欧语言，或者俄文？

“你去！”

“昨天就是我！今天你去！”

刚才热聊八卦的女生之一被咯咯直笑的同伴从长桌边推出去，红着脸问克鲁姆，她能不能要一个签名。克鲁姆点点头，又恢复了阴沉的神情。

“我下午在图书馆也看见你们了。”那金发男孩立刻切换成几乎不带任何口音的流利英文，笑着说，“你那位朋友也想要签名吗？威克多尔，你不如一次全都签完吧。”

“真的吗？！谢谢！”

坐在长桌边的女生们兴奋得眼睛发光，赶紧又递过去一个本子。克鲁姆唰唰写字，翻页，又唰唰继续写。

“好了。”克鲁姆说，声音低沉。

女生们谢过他，欢天喜地回到桌边。

“考虑一下出售你在英国的肖像代理权，威克多尔。”那男生笑道，“光是照片的利润就能抵得上比赛奖金了……”

依旧是那种流畅的英语，口音非常轻微，隐约让人想到□□片——□□片？

脑中亮光一闪。

雨夜中肮脏的小巷，路灯在积水坑洼中折射出细碎的昏黄光亮……雨水濡湿的耀眼金发，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半张英俊面孔……

“你这是什么表情？”赫敏问，“去拿面包怎么花了这么久？”

“我想起来那是谁了。”我慢慢说，“去年暑假，我在伦敦见过他。”

“谁？”罗恩凑过来，“在伦敦见着谁了？”

我兀自沉思。

口音是很难骗人的，而且脸也对得上，明明就是那个倒人胃口的小鬼没错啊，只不过长高了挺多，衣着打扮也完全不同。

但他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德姆斯特朗来自遥远东欧的什么继承人？

那么没礼貌的家伙，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看来那张笑脸迷惑性太强，居然连克鲁姆都被骗到了，想必没人清楚那家伙的真面目。

哈！和卡卡洛夫一样都是两面派！

我愤愤地舀了一大勺豌豆汤。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演多久——

“请问，这盘黑麦面包你们还吃吗？”俊朗的少年微微躬身，彬彬有礼，声音里带着笑意。

餐桌上静默了一瞬。

他的金发和淡蓝眸子都明亮得晃眼，容易唤起种种幻梦般的绮想，从人们心头掠过，大多关于天空与星辰，阳光和热带浅海，温和、夺目且遥远。

帕瓦蒂使劲咽下嘴里的烤排:“我们不……”

“当然还吃。”我拉过基本没人动过的盘子，“你不知道霍格沃茨的餐盘可以自动填满吗？回去吧。”

震惊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

那人诧异地眨了眨眼，又露出和气的微笑:“啊，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看来你很喜欢黑麦面包呢。”

“也谈不上吧，就是不想给你。”我笑眯眯地说。

赫敏在桌子底下使劲拽我袖子。

罗恩瞪着我，叉子停在半空中，就好像目睹我变成了一条炸尾螺。

金发少年惊异地睁大眼睛，但迅速收敛困惑的神情，笑了一下:“那不打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他离开后十几秒，餐桌上都笼罩在静默中。

“……弗雷德和乔治是不是又给你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们开始在巫师身上试验费力拔烟火了？”罗恩打破沉默。

哈利也受惊不轻:“刚才你眼里好像在冒火花。”

“要是珀西在的话，你会被批评一顿的。”赫敏皱眉，“你怎么能对客人这么不礼貌呢？他那么和气地问我们了。”

“他一定很受伤吧。”西莫叹气。

“换了我的话肯定会生气。”帕瓦蒂说，“那人脾气倒挺好的。”

“哈？他脾气好就怪了。”我继续喝豌豆汤，因为久违的交锋而激动得有些手抖，汤差点洒在袍子上，“不要被表象蒙蔽，那家伙狡猾得很……”

公共休息室角落里，我捶了一拳桌子，震得墨水瓶哐啷跳了一下。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所以我说他是个标准的两面派——”

“你确定是同一个人？”赫敏问。

“就是他！”

“可能有什么隐情吧。”哈利推了推眼镜，“说不定他当时心情不好什么的……”

“那也不能对救命恩人这么粗鲁啊！”

“反正你们这梁子算结下了。”罗恩总结，“他还记得你吗？”

“应该不记得。那时候下着雨，我爬了一个下午墙壁，满脸是泥。”我满不在乎，“记得又怎么样？他还得谢谢我呢。”

斯基特对哈利的采访发表了，占据整整三个版面。根据那篇专访，哈利“时常会在夜里为父母而哭泣”，“绿得惊人的眼睛里充满泪水”。他为此相当烦恼，因为斯莱特林们不停引用那篇文章，抓住一切机会取笑他。斯基特还把赫敏写成了哈利的初恋女友，“貌美惊人且成绩优异”。

“关于这点，她也没说错嘛。”我拼命忍住笑，“赫敏确实是尖子生。”

“但斯基特还说我‘相信亲情与爱情的力量会帮助孤独的人渡过难关’！”哈利气愤地甩着报纸，“我从来没说过这种恶心的话！”

如果他的表情不是那么恼怒，我真的会笑出声来。

赫敏说:“这太荒谬了。学校里没人会相信她的，谁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只要不理那些人就行了。”

“马尔福把这篇文章做成剪报了。”哈利阴郁地说，“斯内普还默许他在课上引用那些段落。天啊，还有校刊！万一马尔福发现那个什么征文栏目怎么办？！编辑部那群人到底在想什么？”

赫敏和我紧握双手，扭曲着脸对视，努力克制住大笑的冲动。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哈利烦恼地说，“噢，不要笑了！”

哈利唯一的安慰来自西里斯——尽管这份安慰似乎并不纯粹。他第二天就送来猫头鹰，信里让哈利别为这件事烦神，因为他已经给《预言家日报》编辑部寄了一封吼叫信，末尾又加了一句:“但这篇报道给我死气沉沉的财务汇报会增添了不少乐趣，经理人一直问我去年的报表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这个斯基特文笔倒不错，我很期待她的下一篇采访——假如她还敢继续写的话。”

往后好几天，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都没有再来格兰芬多长桌上拿食物，大家都显得有点失望。我以为这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但没几天，又在门厅里跟那个金发男生打了个照面。

他这回没跟克鲁姆一起行动，看见我，微微睁大眼睛。

也是，礼堂周围人来人往，很难不碰面。

我在心里叹气，目不斜视，打算径直走过去。

“嘿。”他忽然开口，“黑麦面包好吃吗？”

我顿住步子，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

“吃那么多没噎着吧？”金发少年问，笑容明亮得让人想打他一拳。

“一口都没吃，你气不气？”我抱住胳膊。

“我气什么呀？”他挑眉，“你倒是气得不轻吧，勺子抖得都要洒自己一身汤了。”

瞧瞧！就是这副嘴脸！

“两面派！”我攥紧拳头，“果然是你！”

“什么果然是我？”他眨眼，淡蓝的眸子光芒闪动，表情相当无辜，“我怎么了？”

——如果敌方比自己高一个头，要怎么出拳才比较有胜算？

邓布利多和卡卡洛夫从楼梯上走来，我赶紧垂眼，收敛怒火。

“……阿不思，我想你一定理解，我们难道不是都想严守自己学院殿堂的所有秘密吗？”银狐似的男巫笑道，眼里却殊无笑意，“我们难道不为独享这些奥秘感到骄傲吗？”

“伊戈尔，我可不敢说自己了解霍格沃茨的所有秘密。”邓布利多和善地微笑，“城堡里千百年来修建的秘密通道和神秘房间数不胜数，哪怕是最富有探索精神的冒险家也不见得能穷尽其中奥秘。许多时候，分享互惠才能挖掘出事物的最大价值——噢，你们好。不去吃午餐吗？”

“米沙？你在这里啊，韦列夏金刚才还在找你呢。”卡卡洛夫冰凉的视线从我身上挪开，对男孩露出亲切的笑意，“快进去吧。”

“看到孩子们都在交朋友，真令人欣慰，是不是？”邓布利多满面笑容，“这正是我们重启争霸赛的宗旨所在——各学院的年轻巫师们建立友谊、共同进步……”

两位校长走进礼堂，我和那人在他们身后对视，眼里放射出锋利光芒。我恶狠狠瞪着神情挑衅的金发少年，空中充满杀气腾腾的火药味。

“……克鲁姆身边那个男孩长得真不错，是不是？眼睛那么蓝，那么清澈……”

“而且还那么友善！昨天我问他能不能帮我喊一下克鲁姆，他笑了笑就立刻答应了……”

“她就是假冒西里斯写专访的那个记者吧。”赫敏说，“他读那篇《布莱克倾情独白:等待属于我的爱降临》的时候，狂笑了十分钟。”

“希望他读我那篇报道的时候别喝咖啡。”哈利绝望地说，“他可能会呛死的。”

哈利和罗恩好像吵架了。

这些天的晚餐都极其丰盛，充满异国风情。我去长桌另一头取面包的时候，听见几个女生们在谈论德姆斯特朗的学生。

千篇一律。这些天风靡城堡的话题，除了哪里能堵到迪戈里和克鲁姆，就是怎么在合适的时机要签名，要不就是比较两所学院的哪个男生更帅气——霍格沃茨大部分男生被自动剥夺了参与资格，用拉文德的话说，“也就塞德里克还算不赖吧”。

我继续从面包篮里夹糕点。

而罗恩不大高兴。

“他原本可以告诉我们的！如果不是他想办法骗过了年龄限制，怎么可能成为勇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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