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扑了过去。

“停下你的无用功，波西杰克逊。”赭发女孩儿伸手摁住他，制止了他的冲动，“他们已经不在那儿了。就算你现在跳下去，也什么都不会找到。”

“请准许射杀，主人。”

弓箭手们齐齐看向阵列中的一人。她们看向的女孩儿看起来年龄更小，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和凯特琳娜差不多大。她留着一头赭色的长发，随意扎成了一个马尾，脸庞俏丽而清秀，脸上的表情却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点了点头，随意抬了抬手。

她看上去约摸十四五岁，身材高挑，有着古铜色的皮肤。一枚银色的发环在头顶处将乌黑的头发扎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像是从月亮中走出来的。她平稳地搭弓上箭，对准了锥刺的方向，却没有立刻放出。

“安娜贝丝！”

尖锐的箭头齐齐对准了锥刺。或许是根本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或许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了，锥刺冷笑了一声，直直地朝他们扑了过来，正冲着伤势最严重的的波西和凯特琳娜。凯特琳娜刚想躲开，然而另一个身影边惊叫着，直直扑了过来。她三下两下跳到了锥刺的脖子上，一只匕首狠狠地扎了下去，魔兽吃痛地大吼，在原地打了个圈，尾巴胡乱地甩着，想把身上的人给甩下去。

“混血者，离开那！”

“安娜贝丝还在那个魔兽身上！我要去救她，我……”

“你们等着……我和你们没完！”

赭色头发的女孩儿领着狩猎者们靠近，就在凯特琳娜以为她们即将生擒了锥刺的时候，魔兽一声怒吼，接着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你并没有感应到他们在海里，不是吗？他们在半空就已经消失了，离开了。”

“可是——”

“女神面前，不得无礼。”若依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

箭羽朝着锥刺的方向落下，狠狠地击中它的胸口，接着是眼睛。它踉踉跄跄地后退着，直至被逼到了悬崖边，再也没有退路了。

男孩似乎沉迷于一款以奥利匹斯诸神为原型的神话游戏，一路上都在兴奋地与格洛弗讨论着诸神的点数与技能。真是如果宙斯知道他的闪电权杖有着高达600点的伤害，本人还有额外的移动点数，会是怎样的反应。不管宙斯会怎么想，宙斯的女儿和狩猎者们反正是完全融不到一起去了。塔利亚和那个叫做夜影若依的女孩儿明显是有什么矛盾，多瑞亚努力地从中劝解着，但显然，没有什么用。众人叽叽喳喳地吵成一团，唯有波西在几米外的树根旁坐着，身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看上去心不在焉。他的手里捏着一顶落满了尘土的鸭舌帽，此刻正细心清理着。凯特琳娜想前去安慰几句，但刚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

那个叫安娜贝丝的女孩与锥刺一起消失在了黑暗里，被带走了，此刻不知身处何方。倘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消失的是多瑞亚，是贝肯道夫，或者是金妮……凯特琳娜确定自己做不到冷静，任何所谓安慰的话语此刻都会如同纸一般苍白而脆弱。凯特琳娜并不知道波西会怎么想，但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们或许，在某些地方是相通的。

“所以……等日出之后，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啊？”比安卡问，一边压低了帽檐。

“我们的目的地是混血营。在那儿，混血者们会学到各种战斗的与保命的技巧，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待在那儿。”塔利亚说。

“不，你还有一个选择，比安卡。”若依说。

“绝对不行！”塔利亚狠狠地瞪了夜影若依一眼，“他们属于营地。”

“他属于，她可不一定。比安卡，你可以比你的弟弟多一个去处的，营地有什么好的？”

“闭嘴！”

她们接着又吵了起来，很快凯特琳娜便放弃聆听两人的吵架内容。多瑞亚叹了口气，只好拉了拉比安卡的袖子，让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凯特琳娜托伦特。”一个狩猎者的女孩儿突然走到了凯特琳娜的身边，“我是菲比，主人希望你现在可以去一趟，还有你，比安卡德安吉洛。”

凯特琳娜点点头站起身来。她的伤口还未处理，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让她一阵头晕，菲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不，你们不能去。”见二人即将被菲比带去帐篷，塔利亚立刻阻拦，“不要被狩猎者们蛊惑了！”

“我可看不出什么蛊惑不蛊惑的。”夜影若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凯特琳娜的伤口需要包扎，还有，你可没那个权力管别人去哪儿。菲比，跟上。”

她的脸上写满了厌烦，菲比则只是冷哼了一声，拉着凯特琳娜和比安卡钻进了帐篷里。

帐篷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钻进来的一瞬间，凯特琳娜便立刻被帐篷里的一切所吸引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野营帐篷，倒是像把一个完整的旅居小屋给搬了进来——地上铺着真丝地毯，一个镀金火炉正在帐篷中央愉快地跳动着火焰，火炉里却没有燃料。琳琅满目的动物皮毛与兽角挂在墙壁之上，大部分凯特琳娜都没法叫上名来，只好推测是杀死某些魔兽后留下的战利品。帐篷最里侧堆满了松软的抱枕，那个赭色头发的女孩儿正倚靠在抱枕堆之上，凯特琳娜还是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居然是狩猎女神。一只银角小鹿正枕在她的膝盖上——倘若不是在她们进来时小鹿微微睁开了眼睛，她会以为那只是一件华丽的皮毛。

“随便坐就好。”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夜影若依带着她们在女神下首坐下。

“我想，你一定在思考，为什么面前这个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居然自称是阿尔忒弥斯。”见凯特琳娜一直疑惑地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女神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我可以变成任何形象——从老人到孩童，或者只是一缕燃烧着的火焰。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现在这幅模样的年龄，我的狩猎者们的年龄，尚未步入歧途的少女们的年龄。”

“步入歧途？”

“自然是长大，被男孩俘获芳心，变得痴情、愚蠢，失去自我，变得脆弱而容易受到伤害。”

“若依说得没错。”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不过这个话题我们稍后再说，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只狮身蝎尾魔的事情吗？越具体越好。”

“您是说……锥刺博士？”比安卡问，“他为什么会变成那种东西？他之前一直只是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罢了，还是说……他一直都是那种生物？就像我之前在公共汽车看到的那个长着山羊角的司机，尼克也看到了，但没有人相信我们，说我们在胡扯。”

“你的推测没有错。”若依严肃地点了点头。

一个女孩儿吹了一声哨子，十二只白色的雪狼从森林里跑了出来，其中一只在凯特琳娜旁边趴了下来。凯特琳娜好奇地试探着摸了摸它的耳朵，雪狼并没有排斥，只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狩猎者喂给雪狼与猎鹰们食物，嬉笑着，看起来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然而尼克就不一样了，原本蹲坐在凯特琳娜的旁边，此刻看见雪狼在自己身边趴下，正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悄悄往旁边移动。

姐弟俩方才刚经历过了混血者们必然会经历的洗礼——被告知，自己居然是个混血者。姐姐比安卡很快接受了事实，凯特琳娜觉得她甚至有点恍然大悟。而弟弟尼克——好吧，尼克看起来和这气氛十分不搭，凯特琳娜总觉得他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算了吧，若依，他只是担心朋友的安慰罢了，根本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时间不早了，若依，带所有人离开，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还有，凡人不可随意窥见神祇。”

赭发女孩儿单手向前一举，那架已经架上了机关枪正准备开始扫射的直升机忽然间散做了黑色的金属碎片，化作黑压压的乌鸦群，拍打着翅膀鸣叫着，很快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一个女孩儿从弓箭手中走了出来。

女孩儿回过头来，面若寒霜。

“我是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

他们跟随者狩猎者的队伍走了一段，终于离学校已经有一段距离的树林里停了下来。狩猎者们熟练地撑起了帐篷，帐篷的中心，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篝火堆正劈啪作响，四周的树枝上栖息着猎鹰。营地里穿梭者的女孩儿都如若依那样，仿佛沐浴时用的不是水，而是月光。这也难怪，因为她们所侍奉着的，是月光、森林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

“若依，准许射杀。”

“如果我要是会是死在这里，你们也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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