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季临煮着煮着，想起来什么似的，冲外头儿喊：“那酱牛肉盐多，季毛毛最近胃不好，你俩儿注意点，别给它吃了。”

外头俩人是听到了，俩人看着对方，相互使眼色：

瞧见这本就不大的店里多了一个狗窝还有一些狗粮罐头玩具之类的，代月忍不住问：“这狗怎么什么情况？”

“茗哥的。”里面季临答道，“他最近家里有事，顾不上照顾，就送我这儿寄养几天。”

晚上也没什么客人（平时店里也没多少客人），季临在里面煮饺子，代月和魏轻臣就在刺青台边坐着等饺子，顺便撸撸季毛毛。

看这俩人一副八百年没吃饭的模样儿，季临都懒的嫌弃，转身进去继续煮第二锅。

--后来才知道，薛兰茗是妻子车祸重伤，难受多喝了几杯，才决定来店里纹身--纹在左胸，是他妻子的名字。

也是从那以后，薛兰茗偶尔会来店里。代月虽然没遇见过人，但是留意到季临店里偶尔会有些学生的论文，或者一些认真批注的试卷。

代月眨眼问：你给他吃了几块？

季临说着，端着一盘饺子和一盘昨天吃剩下的半盘儿酱牛肉出来，放俩人中间的小板桌上。

“先吃吧。我那锅小，一次只能煮那么多。”季临发现俩人压根儿没管他说了啥，已经热火朝天的吃起来了。

魏轻臣抬起手来，伸出两根手指，然后对待月眨眼问：两块；你呢？

代月握成拳抬起手，然后手指头开花儿似的缓缓张开：五块。

这时候季毛毛也不知谁教的，见俩人伸手，也抬起了一只爪子--首发 www..

“茗哥来的时候匆忙，没说这狗的名字。我就给他随便起了个。”

于是季临再次端着热腾腾地饺子出来时，看着犯罪现场的那位受害者，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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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防部有个不成名的规矩，部里有部长有局长分局长，但是就是没人见过处长。据说处长以前庄部庄阎王认识，那时候庄闫还是局级，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建安局有处长办公室，但是没人开过那办公室的门。

小二十年了，直到代月升了局长，那办公室的门才开。

说来也巧，代月是队长的时候，魏轻臣是局长到副处，代月升局长的时候，魏轻臣升了处长。这一路那么些年，代月交报告那人，还真就一次没变过。

相比较喝酒和家务事，他们在解决报告的矛盾上面，基本是压倒性的--魏轻臣说啥就是啥，代月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代月这一路报告送来，不仅是鹰潭和建安的，就连隔壁长宁市的同志都特地跑来建安，让代月帮忙送进上京监察局。

主要原因来自于安防部有一个人间皆知的传说，那就是--代月送过去的报告，通过率贼高。

实际上代月送来的报告，处级以下的基本都是只进了魏轻臣的办公室，然后由部里的同事董今生送到部里各位批报告的人手里。

--董今生刚进监察部的时候，是魏轻臣带的，比魏轻臣小个两岁，一路的职位也是跟着魏轻臣升上来，到现在已经是副处级的干部。部里的人董今生熟，而且一个处级领导送来的报告，下面的人处理的也很轻松，一般给过留档就完事儿了。

处级以上的报告呢，代月是亲自送的--主要两边领导们都打过招呼，他不亲自送也不和规矩。但是大家们都知道代月是庄阎王的人，念庄闫的面子--也给自己留条活路，基本都不鸡蛋里挑骨头了。

所以才有了那个传说，也因此代月送的报告越来越多。据说代月啥时候去上京送报告的消息，都被部里的人标了价儿挂出去，也没个明价，反正是财源滚滚。

--只是代月这自己的报告，没次都是提心吊胆卯足了十二分精神应对，例如以下真实发生过N多次的场景：

上京，魏轻臣办公室。

魏轻臣正坐在办公桌旁审批报告，代月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随手翻了本书看看。

接着意料之中的，听到了魏轻臣毫无波澜的声音--

“听说你带了个人？”

代月立刻进入警备状态，故作镇定道：“顺路，他老婆要生了。”

--那是长宁来送报告的人，刚好一道休假回上京。有没有老婆代月没问，倒是真的顺路送去了医院。

魏轻臣没抬头，一边看着报告，又问：“那上次呢？也生孩子？”

代月答：“不，他结婚。刚休完婚嫁。”

“上次你救了个人？”

--“没救，就拉了一把。他有老婆。”

“那个新人呢？听说是你亲自挑的？”

--“不是，二队要的，我帮着占个名额。”

“那你向庄部要的那个……”

--“没要，庄部硬塞的，裙带关系，没推掉，没你帅，大杨看上了。”

这个代月自知答的急了些，快赶上抢答了。那人不是庄部硬塞的，但是庄部确实提过，人代月还没见过，不过已经决定好就按招的这样给大杨了，就算被怀疑后面问起来，也算不上撒谎。

代月表面毫无波澜，但是一空档儿没了魏轻臣的声音，心里也没个着落儿。于是假装换本书，瞄了眼魏轻臣。

也就是在这时，魏轻臣才抬起头，惊疑道：“大杨，喜欢男的？”

代月心里又是一提，忙翻开书挡着脸，同样假作吃惊道：“我也才察觉！不然怎么那么老大还没结婚！”

魏轻臣挑眉，没再追问，继续批报告。代月终于松了口气儿，手上的书是什么《政治与经济》，他觉得无聊，便放下书起身准备寻点东西。

--他记得魏轻臣的烟都是在办公桌里面的抽屉里的，观察到魏轻臣已经在报告上签字，就慢腾腾挪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又顺带提了个事。

“对了，下个月我那边忙，报告就……”代月抽了根烟出来，得逞笑了起来，但是抬眼看到魏轻臣交换报告盯着他手上的烟时，立马改了口：

“……就下午来送，可以么？”挤出一个尴尬又谄媚的假笑。

--原本说报告让别人带来的，但是分明看到自己那份报告魏轻臣压根还没签字！

“可以。”魏轻臣没拆穿他，继续批报告，顺便冷不丁的说了句：“别在办公室抽烟。”

代月讪讪的，刚顺出来还没摸热乎儿的烟，就只能乖乖放了回去，然后蔫了吧唧的挪向刚才的沙发。

“对了，给你做的那件深蓝色的西装。”魏轻臣抬头看了代月一眼说：“下次穿它来送报告。”

代月忙说：“在部里大家都穿制服，再说……”

“嗯？”魏轻臣扬起嘴角，一字一顿道：“所、以、呢？”

代月彻底没招了，抬腿一跨陷到沙发里，不服有不敢言，小声嘀咕道：

“官儿大一级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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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轻臣：行。

于是加快吃几口饺子，保温箱也顾不上了，麻溜儿地畏罪潜逃。

季临见外面没动静，趁煮饺子的空隙探身向外看，恰好看到那俩人--是三只手，一起支棱着。

季临瞅着他们，半晌说了句：“你们这是……猜拳呢？”

季临这刺青店，以前是租的，后来攒了好几年的钱才这门面铺子盘下来。这铺面不大，店里里侧就是一个四十来平一室零厅一厨一卫的地儿，这店就算是客厅了。

俩人扭头看着他，一时无语，倒是季毛毛“汪汪”叫了两声回答。

季临也不管他们，继续回去看着锅。俩人在外面又相互使了个眼色：

代月：跑路？

这茗哥代月是听季临提过的，薛兰茗——离这儿几公里外那所大学的老师，有次喝了点酒来这店里纹身，这才和季临认识了。

按季临的说法，当时看到店里来了那么一个斯斯文文、包里装满教科书和试卷的男人，季临还以为他是来错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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