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起提姆的衣袖，看见一道似曾相识的伤痕。

莉斯坦：“……”

见不得姐姐受委屈的常识人提姆立刻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

他的眼睛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于是当事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亲爱的莉斯坦姐姐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喜欢珍珠。

“……明白了，虽然在哭、你不想哭，对吧？”被他的哭颜震惊到的姐姐反应过来，用手抚上他的脸颊，“最近有没有去碰什么很奇怪的东西？”

“冷静些，”莉斯坦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行李，又从提姆手上把她的行李接过，放到一边，她说，“我在听。”

她的体贴让提姆的眼泪更加情难自禁地从他的脸颊滑落，陌生复杂的情绪重重叠叠，最后全部化为细小的珍珠——

“好了，没事了，”她果断地说，“不会再哭多久了。”

他蓝色的眼睛里混着水雾，可怜兮兮、像只幼猫一样地瞧着他的好姐姐，他从来不在她面前哭的，但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提摩西·德雷克绝望地听着自己软糯糯的哭声。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哭起来这么嗲。

提姆无辜地眨了眨眼，伴随着她的话音一同来临的，是陡然散去的淤青、和原地消失的伤口。

…但昨天晚上，夜翼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站在少年旁边的莉斯坦沉默着回想起了昨夜的乌龙，她眼睁睁看着提姆突然倒了下去，冷静无比地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我不想哭，我真的、呜……”

玛伊雅弥：“……”

美人用复杂的神色瞥了他们两个一眼。

“噢，好吧，抱歉……”她道歉，随后轻声喃喃自语，“…我真是不知道该同情谁才好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当然没什么……艾玛酱最近看上了个新朋友——我想您会感兴趣的。”

“我想您该来看看这个，老爷，”阿尔弗雷德说，“您会感兴趣的。”

“算了吧，阿福，”蝙蝠侠没有接话，迪克复杂地望了一眼满桌面成分正常的珍珠，蝙蝠侠仍不死心——或者说，他警惕至极，一颗颗地解析着，迪克承认他输了，“布鲁斯恐怕没空在意那些。”

夜翼哭昏过去丢人，还是蝙蝠侠哭昏过去丢人？

能有比他们一起哭昏过去的事实更丢人的存在吗。

“比起那个，阿福，那个女孩……优里菲斯…她是叫这个名字，对吗？”

“是的，当然。”

不再年轻的老管家眼里闪过几抹笑意，但那笑意很快又跟着蝙蝠洞内摆放着的带血的罗宾制服一起凝住。

“今天可是优里菲斯小姐的毕业典礼。”他说。

“……”

迪克沉默，他意识到这或许是另一件痛苦的事，哥谭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失望和悲伤在这里扎了根，于是疯狂与绝望接踵而至——

“她、我是说，她的能力……芭芭拉知道吗？”

比杰森的死亡更早到来的，是从阿卡姆逃出的小丑，登门袭击了芭芭拉，夜翼曾为此返回过哥谭，于是他在短短几天的驻守中迎来了兄弟的葬礼。

杰森无法复活，而芭芭拉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但如果有她的能力在的话…

“关于这点，很遗憾我不能透露更多，迪克少爷。”管家先生收了餐杯，“优里菲斯小姐暂且没有把蝙蝠派系的义警当作家人的打算。”

只有亲密无间的家人才会毫不吝啬地提供情报与帮助，迪克当然知道这个，但他同样敏锐地注意到阿福特意留给他的提醒。

没有把蝙蝠派系的义警当作家人的打算，不是家族成员而是义警，这范围从一开始就把阿福排出去了。

他知道阿福同样不希望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看到那些扎根于哥谭的东西。

迪克转过头去看正在不断面对此生阴影的蝙蝠侠，尽管迪克知道这其中可能有些蹊跷，但他心中的天平仍旧偏向那个瓷娃娃一样柔弱的女孩。

布鲁斯，他想，这甚至都不是你不认你女儿，而是你女儿不认你——你堂堂布鲁斯·韦恩，全哥谭最有魅力的男人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前不久见到的那个男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史莱姆伤到，但布鲁斯一向稳重，迪克便觉得这种问题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另一边的提摩西·德雷克在床上醒来，他眨了眨眼，在他眼里最好看的莉斯坦姐姐背对着他坐在床头，一看就知道是随手扎起来的金发垂在背后，像是猫咪的尾巴一样勾人上手。

不怎么喜欢猫的提姆同学向邪恶势力低头，手触上发丝后好半响，总算察觉到的姐姐偏头看他，那没什么波动的表情总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即视感。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姐姐罕见的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眸里此刻正倒映着自己的脸，于是少年人的心跳就不争气地加快了。

“醒了？”

“……嗯。”

他看见莉斯坦正在钩抹的清单，那大概是东区“金十字”下个季度所要采购的药品清单——是的，“金十字”，他不仅知道这个组织，还知道莉斯坦姐姐马上就要正式加入其中，成为医生手下的金发打工人之一。

“医生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从前没有，”莉斯坦抽出一只手安抚他，“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添加。”

提姆：“？”

正常人不是该澄清才对吗。他陷入了思索，所幸没多久就反应过来——在哥谭势力的首领里寻找正常人，那还不如祈祷小丑明天暴毙，起码后者还有可能性。

姐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提姆想凑过去看她在忙什么，又怕打搅到她，幸好白色长发身材艳丽的大美人从门口探出头，笑嘻嘻地问他醒了没。

他的莉斯坦姐姐跟着转头，抬眸轻瞥了一眼，灯光与星火一同压在那紫眸眼里，波光流转。

他轻吸了一口气，由衷地觉得他姐姐的眼睛可能真的是两块水晶——好看，超好看，提姆晕乎乎地想他看一辈子都不会看腻。

“提姆，”姐姐皱起眉，用不赞同的表情看他，“不要随便从床上坐起来。”

提姆又吸一口冷气，但这次不是一厢情愿地去头铁姐姐的魅力，而是单纯认出来了这表情属于谁。

昨晚他才遭遇过的，这分明是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

于是姐姐面色平静地过来给他测体温，提姆知道她现在其实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种「只有他才知道」的迟钝充分满足了少年人的占有欲，他自觉转头，测温计“滴”了一声。

36.8c，正常。

“去拿水银温度计，玛伊雅弥。”

“好、好的……我永远乐意为可爱的小姐服务。”

她又在撒谎了，提姆不适地皱了皱眉，发自内心地想让莉斯坦离她远点，可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毕竟暗恋人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同居人呢？

“在想什么？”姐姐问他。

莉斯坦会对什么东西来了兴致——比起可能是他情敌的玛伊雅弥，这显然更能吸引提姆的注意力，但他支支吾吾，实在说不出你像蝙蝠侠这种胡话。

拜托，莉斯坦那么柔弱，怎么能和徒手单挑史莱姆的蝙蝠侠比，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在嘲笑莉斯坦呢。

“……我觉得、”他看着莉斯坦的脸，像是被陨石猛砸了一下，提姆恍恍惚惚地发现了另一片新大陆，“莉斯坦很像韦恩先生，那位哥谭王子。”

不是脸像、而是……那种奇妙的、几乎独属于蝙蝠侠的气质，但是一旦莉斯坦的表情生动起来，甚至不需要有多生动，仅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担忧或是疑问，她身上的气质就又偏向那位被哥谭这座城市所“宠爱”着的小王子了。

“噗嗤，”门口突兀地传来玛伊雅弥的笑声，漂亮的大美人甩了甩手里的水银温度计，提姆看见她眼里的戏弄，“你不知道吗，宝贝？”

她如此深情地叫着提姆——显得他们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似的，这次他确信以及肯定，提姆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话里毫不掩藏的揶揄。

“莉斯坦小姐全天底下最讨厌布鲁斯·韦恩，这可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呢。”

接待过的所有义警只有他才收费，老大的排面了。

“出去，”莉斯坦小姐说，“我没让你进他的房间。”

“我是来送东西的，”她浮夸地举了举手里的温度计，“您太不讲理了点。”

可莉斯坦没有否认，抓到重点的小侦探再度陷入了头脑风暴。

很难想象会有什么女性讨厌布鲁斯·韦恩，毒藤女之类的除外，但毒藤女讨厌的是蝙蝠侠——很快他又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先入为主，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哥谭王子就是蝙蝠侠。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莉斯坦说，“这不是你的问题。”

假若提姆是个乖孩子，那她话说的十分在理，但他就算不是什么乖孩子，这件事也的确和他没什么关系，提姆自己给自己打气，他的目标是世界第一侦探，以后也不会和哥谭王子有过深的交情，莉斯坦又一向不多管闲事…

可以的，他想，我可以的，事业爱情双圆满的希望还是有的。

三天后的早晨五点零一分，他一通电话打给了刚从床上起身的莉斯坦姐姐。

“对不起…”

提摩西宝贝可怜兮兮的声音在失真的电磁中传来，那无辜式吊人的态度和句尾的变调与平日里讨饶的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像着个十成十。

“我姓韦恩了，”他问，“你会讨厌我吗？”

莉斯坦：“……”

“不和您未来的珍宝，您亲爱的童养媳一起交流爱与智慧的结晶了？”

“别开这种玩笑，提姆还是个孩子，哥谭——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说。”莉斯坦皱起眉，刚正不阿、毫不犹豫地反驳她：“我不喜欢这句话的意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莉斯坦伸手把提姆抱入怀中，怀里的少年脸色惨白，像是昨天晚上被她亲手抽了800ml鲜血才得以苟活的夜翼。

莉斯坦：……

莉斯坦的表情凝固了——尽管只有那么一点，但提姆还是凭着朝夕相处的生活经验意识到了。

莉斯坦：。

“…玛伊雅弥。”她唤道。

不知从何处窜出的白发女伴拖起她的行李，笑嘻嘻地调侃她。

又不是美人鱼。

“等……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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