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您太谦虚了，您的女儿很聪明，十分与众不同。见过她的人，便不会忘记她的。”

听了兰斯的话，约伯十分开心，他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少年充满了好感和亲近之情。

魔法部的官员们已经被纠缠监视半年之久，许多人太久没机会喘息了。

这是这段时间仅有的一次，约伯的身边没有那些令人感到压抑的、讨厌的黑衣男们转来转去，他似乎终于又一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司机约伯·邦纳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在后视镜中看向坐在后排的那个少年。

“您竟然知道她？”约伯顿时惊喜地说。

过了一会儿，约伯还是没有忍住，他实在是不想浪费这短暂的自由。

“我前两年便从报纸上看过报道你的文章，兰斯……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说。

“听我说，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去魔法部，但现在绝对不是好时候。”约伯发自肺腑地劝道，“魔法部已经成为了独/.裁的地狱，福吉部长的权威几乎都被乌姆里奇的人架空了——当然，他其实也不是个特别好的部长，可至少那时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哦，我叫约伯·邦纳，是个无足轻重的司机而已。”约伯握着方向盘，一打开话匣，便滔滔不绝地说，“我有个在赫奇帕奇读书的女儿，叫莉拉。不过她是个很普通的孩子，你们应该没见过。”

“三年级的莉拉？”兰斯说，“魔法史学得很好的那个姑娘，脸上有些麻雀，对吧。”

男人叹息一声。

“如果我不是真的需要这份薪水去养家，否则我一定不会继续忍耐的。”他说，“你现在去魔法部，真的太危险了，留在霍格沃茨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兰斯坐在后排，他神色平静地注视着窗外，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兰斯转回目光，他薄唇微勾，彬彬有礼地说，“当然，先生。您是？”

“那你一定要速战速决。”约伯说，“你绝对不会相信魔法部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子，我已经……”

司机聒噪地侃侃而谈，他的声音伴随着脑海中越来越强烈的刺痛，让人心生烦躁。

兰斯垂下眸子，他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在嘴边点燃。

当他亲自调配的烟草和草药的味道冲入肺部的同时，恶念和疼痛犹如潮水般褪去。

烟雾在车厢里蔓延，一切回归平静。

约伯在后视镜看着这一幕，他有些不赞同地开口道，“要我说，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该学这些东西的，抽烟不好，哪怕是麻瓜的烟也不行。”

“抱歉，约伯，我知道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兰斯睫毛微颤，抬起眸子，对上约伯在后视镜中的眼睛，他有点脆弱地笑道，“学校的压力太大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看到少年有些虚弱而文静有礼的样子，约伯不由自主地便开始心软。

“哦，我理解你，可怜的孩子，我总是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有关霍格沃茨的新闻。”他同情地说，“你也一定过得很艰难吧，刚刚是我太苛刻了，你有权在这里安静地抽一支烟，只要能让你感觉好一些。”

“烟不会让我感到好受，但你的关怀让我确实感觉好一些了。”

约伯不由自主倾向这个只比自己女儿大一点的少年，他说，“乌姆里奇亲自送你上车，我看到了她的表情有多么可怕，她是不是对你不好？”

“她很讨厌我和弟弟。”兰斯道，“她一直致力于将我和哈利赶出霍格沃茨——我也不懂她为何这么针对我们。”

“哦，对，你的弟弟是哈利·波特……我的梅林啊，我差点忘记了这一点。”约伯感慨道，但很快，他又蹙起眉毛，“见鬼的，你们可是波特兄弟，乌姆里奇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她凭什么想赶走你们？”

“不止是我们，她针对的是所有抵抗她的人。”兰斯说，“她用许多学生们在魔法部工作的父母逼迫他们，让他们放弃尊严，百分百听从她的话。不然——她就威胁学生，魔法部会开除他们的父母。”

“你说什么？”约伯震惊地说，“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过？”

“乌姆里奇封锁了所有与霍格沃茨往来信件的办法，以防止告密。”兰斯叹息道，“她还体罚那些可怜的孩子，用黑魔法的小东西在她们的手上留下伤疤。”

约伯握着方向盘，他沉默地注视着前方。

过了半响，他说，“我在魔法部过着被人监视、谨小慎微的日子，就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可是我竟然——我竟然不知道她也过着这样的生活。乌姆里奇实在是欺人太甚！”

兰斯靠着椅背，烟雾在他绿宝石般的眼睛前缭绕盘旋。

他注视着司机，开口道，“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见鬼的，我不知道……”约伯捂着自己的头，他有些迷茫而犹豫地说，“或许……或许我可以辞职，带着莉拉转校，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约伯。”兰斯说，“你是土生土长的英国巫师，不应该将你热爱的土地让给这些卑鄙小人。”

“你说得对，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约伯喃喃道，“我只是一个司机，不是能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你可以将霍格沃茨的事情告诉其他同事，知道的人越多，我们便越有力量。”兰斯倾过身体，他淡声道，“大多数职员都有孩子在霍格沃茨上学，哪怕是为了孩子，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你说得对，我不能让他们蒙在鼓里！”约伯沉声道，“等回去以后，我就想办法告诉其他人。”

“如果你想找人商量，或者需要帮助，可以去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门找韦斯莱先生。”兰斯说，“他的儿子罗恩和我弟弟哈利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一直致力于为学生发声，韦斯莱先生也是很可靠的。”

约伯点了点头，似乎将兰斯的话听了进去。

一段时间的路程过后，英国市区逐渐出现在前方。

约伯取消了隐藏，汽车平稳地驶入车流中，过了一会儿，停在了路边。

“去吧，孩子。”约伯说，“注意安全。”

兰斯下了车，他来到电话亭中，电话亭内部变成电梯，迅速下坠，又拐了好几个弯，叮地一声，终于到站了。

他走出电梯，来到魔法部宏伟的地下大厅。

相比于曾经这里的熙熙攘攘，如今的魔法部十分安静，来来往往的职员们脸色苍白又沉默，他们行色匆匆，并不停留，更不互相交谈，就像是放大版的霍格沃茨。

大厅里，一些西装人目光阴沉地转来转去，似乎在捉拿可疑人员。

“你，孩子——你是怎么跑下来的？”就当兰斯四处打量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冷冰冰地说，“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出去！”

就在这时，一柄做工精细的手杖横在了男人的身前，将他缓缓地向后拨了一下。

二人转过头，便看到披着黑色斗篷的卢修斯·马尔福站在那里，他浑身上下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铂金色的长发规整地垂在肩膀上，像是什么工艺品。

“劳驾，长官。”卢修斯淡淡地说，“这位可是兰斯·波特……颇受部长大人器重的学生会主席，部长还在等他见面，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吧？”

男人上下打量着兰斯，他转过头，向前一步，离卢修斯很近，近得鞋尖几乎贴住鞋尖，卢修斯的手杖仍然横在二人之间。

“别得意，马尔福……”男人挑衅又恶狠狠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也露不出这幅虚伪的嘴脸……”

卢修斯浅灰色的眼眸注视着他，淡声道，“和你聊天真愉快。走吧，兰斯。”

他带着黑手套的手搭在兰斯的肩膀，二人离开了大厅。

比如现在，兰斯有一种莫名的念头，想向这位‘愚蠢的’司机撕碎彬彬有礼的伪装，只是想看他惊愕恐惧的表情。

“多谢你的提醒。”兰斯微笑着对司机道，“等办完事情，我会早些离开魔法部的。”

可实际上，他的太阳穴在阵阵发涨发痛，像是有人用钉子砸进他的头颅。

去年在墓地里时他受过太多创伤与痛感，不利于恢复，所以兰斯自主将一些记忆片段和痛楚一齐切割，用大脑封闭术压在了脑海的深处。

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半空中，背后雄伟的城堡逐渐消失不见。

兰斯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这样，那些创伤、甚至是伏地魔强加进来的一缕意识，都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

几个月前，差不多从与德拉科互相表明心迹之后，兰斯便将自己脑海里那道高墙逐渐撤下，慢慢融合消解那些痛感。

疼痛并不是最难忍的事情，重点是伏地魔强加进来的东西，偶尔会带来一些邪恶凶残的冲动。

他很想聊聊天，自由地说些什么，哪怕是说说天气或者杂志内容也行啊。

可坐在后排的那个衣冠楚楚的少年一直望着窗外，他绿色的眸子倒映着冷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让约伯忍不住想起那些不好伺候的斯莱特林权贵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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