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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弦月之下

  • 作者:风乐闻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1 08:20:14
  • 字数:9464字

跑了几步,觉得不便,遂以指为针,在右腿几处穴位戳点三次,舒缓了几下,便纵跳着快速离开。

跑回卧房。搬出一口盛放衣物的大箱子,侧翻过来,抽掉底板。中间便露出一个二寸来高的夹层。

向右拧,通向秘密通道,出口在规屿之后的海崖,藏有扁舟一叶,以备不时之需。

金不戮最常向左推,今日推了半晌不见动静,便又向右用力。向右的机关一年也不动一次,却灵活如刚打了油,马上开了。

向左拧,通向密室,由此即彼,可在规屿内部几个密室中自由穿梭。

金不戮也不知一个人在密道内瘫坐了多久,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一瘸一拐地往回跑。

其他入口不必多想,只要他能找到的,必然不是封了便是改了。总之,南海金家堡的新主人,和复仇一事再无关系。纵然天雷砸下,他也只需从密道逃离,从未参与分毫。

金不戮扶着石壁,缓缓滑倒。顷刻之间,周身的力气都不在了。

夹层之中,一柄长剑寂寂沉睡。剑托精钢铸造,护柄鲨鱼皮缠绕,绣着个繁角篆的“玉”字。出鞘,剑锋薄如蝉翼,隐隐含冰,柔光团团,氲了一团青色,发出玉石般的光泽。

对面十几名黑衣人眼神闪动,无一不露出压抑后的炽烈。规屿之外雨下渐大,砸入海中掀起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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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一套黑色劲装,一个呈恶鬼相的马头明王面具。

金不戮如缝大赦,终于松懈了。颤着手抚过面具,抱紧了剑,无声恸哭。谁也听不到,谁也不知晓。

三尺青锋还在,却物是人非,再无用途。

一壁之隔,另外一方密室里,虎伯轩起浓眉,低沉声音里有压抑许久的灼热:“消息来了。当今御笔亲批,平安治军钦敕筹建。”

他疑惑地看了看对方恶鬼一样的面具,又看了看对方细细的腰身和长腿,笑了。

能有这么一条好腰,一双好腿。戴再凶的面具,也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小女娃,要陪大爷玩么?瞧你这模样,是个重口的?”

黑影道:“麒麟镇宝石街上的奸杀抢劫大案,是你做下的?”沙哑低沉,似扣着一口瓮。

他一愣:“这是戴着什么跟大爷说话?快把嘴上的东西摘下来。”

“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

“是。”他笑了,露出森森白牙,“小心肝别害怕,大爷对你一定轻轻的,不让你疼。”

黑影便走近了。面具下目光一闪,星般的亮,又冷如寒冰,似是个冷冽的男孩子:“你凭什么恃强凌弱。是因为觉得自己厉害?”

他也不想多猜了:“管你是男是女。脱了衣服不就能看见了?老子厉不厉害,过会儿你自会知道。”

他向前一扑的瞬间,黑影反手捏住了背后的剑柄。

冷月映寒光,惨叫响彻石岗。

他倒下,捂着脑袋凄厉大叫。方才还属于他的一双耳朵,现在离了身,静静躺在石堆上。一股股热血顺着他的指缝、掌缘往下涌。

那纤小的恶魔一字一顿:“恃强凌弱,残害弱者。今日,便让你尝尝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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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差很久了。

女官不易,差衙的女官更难当。不仅要抓贼,还要处理尸体。宝石街的案子蹲了半月,几次将要抓到那大盗,都被他溜了。明明有搭档,一镇之长的抚镇大人,却只批评她一人办事不利。

就连搭档的大哥,也嫌弃她只会验尸,最后上规屿去金家堡致哀了。金家堡做了四十九天的道场,大哥不去。这都结束两天了,他才去。说什么还要拜见新堡主,现在去正好。其实就是嫌弃她是个女子,不想同她搭档了。

都是同僚,凭什么偏偏嫌弃她?

但她有什么办法。学艺十二载,好容易考进了差衙,家中还有弟弟妹妹和生病的娘亲要照顾,不领这份薪水,难道也去学人家鸡鸣狗盗不成?

她沮丧地想着,拼命挥动扇子。今日回家晚,刚来得及给娘亲煎药。

忽听房顶有诡异响动。她立刻抓起官刀,纵身扑向院中央。与她同时落下的,是个巨大的布袋。蠕蠕地动着,哼哼唧唧,似乎装着个人。

她先不管布袋,纵身跃上屋檐。只见一条黑影早已蹿远几丈,飘忽如雪落梅花的轻盈,又如苍鹰敏捷有力。

眼看追不到了,她谨慎地跃下来。刀尖儿挑开那布袋,一个满脸鲜血的男人露了出来。麻绳捆绑如粽子,一双耳朵在布袋底端。一起的,还有一大包银子。

她悚然。擦干净了对方的脸,惊讶了。

这不正是那横跨成都到南海的江洋大盗?

辛苦追击半个月都未抓到的家伙,今天是被哪位大侠送上了门?

她喜悦而感动地抬眼,再次跃上房梁。可方才那条黑影早已无影,徒留月光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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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头,爨莫扬与萧兰卿相谈一日,终须作别。

萧兰卿指着不远处的客栈:“莫扬,一街之隔。你只要走到这条街对面,便可以去见见我师父了。”

爨莫扬摇头:“我在这里目送兰卿进客栈。你进去,我便走了。等你忙里偷闲之时,一定要来南宁找我一聚。”

萧兰卿目光动荡:“平安治军得准筹建,我虽无用,却也得回去帮帮大哥。不然,一定去明月山庄吃你三百天菌子。”

爨莫扬哈哈大笑,明朗如朝阳:“好。等你得闲,莫说菌子。山珍野味、云烟好茶,随兰卿挑选。”

萧兰卿肃然:“平安治军筹建之初,人手定然还是不足。但不论如何,我一定严盯魔宗赵廷宴,不放过他与少環姐姐一案相关的任何疑点。”

爨莫扬拱手:“不胜感激。”

萧兰卿想到什么,欲言又止。爨莫扬先开口了:“窦胡与苏梨曾对你无礼,但也已得阿赖耶识散教训。兰卿莫要太过气闷。我已修书送至天山,后续会和万品楼一起盯着。”

萧兰卿见爨莫扬分明豪情万丈,却又细腻贴心,对自己小小心思无一不照顾周到。而今,自己重塑内力完全得成,两人却要分别了。他受罚禁足在家,不知何时才能自由相见。

一时间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爨莫扬长臂一挥,指向天外:“兰卿看,那是什么?”

弯如弓,柔辉万里。爨莫扬指向的,正是一轮弦月。

月光之下,爨莫扬爽朗的声音显得悠扬:“爨氏祖上本是中原豪族,因战乱南渡至云南,落脚南宁州,方得繁衍至今。传闻当日与追兵鏖战,族长为护全族妇孺浑身浴血。回到族内,婴儿见到他杀神般的血迹,吓得哭泣。”

萧兰卿也听过爨氏南渡的故事。听闻爨莫扬亲口讲述,不禁为那护卫族人却不得相认的族长感慨。

爨莫扬接着到:“突然,云散月朗。月光轻柔,照在族长的脸上。婴儿见他一张血面在月光下显得温柔,便不哭了。”

萧兰卿若有所悟,眼神闪动起来。

爨莫扬双目似月光般皓然而明亮:“这便是明月山庄名字的来历。兰卿你看,只要能见到这轮明月,便如同见到我。纵然你我相隔千里,却共一轮明月。”

萧兰卿仰头望那一弯皓皓弦月,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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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温旻两师徒来时两匹快马,轻巧无比。回程时人多几倍了不说,还有木范婕这般不会骑马的小姑娘。金不戮便为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男孩子一辆,女孩子一辆。沈知行又去多买了两匹马,骑术尚可的,谁想骑马换着骑。

他自己最讨厌憋闷。全程骑马,前前后后地看着这些孩子们。

温旻离开规屿后便一直骑马,行在队伍最后一言不发。刚离开时还一眼眼回看,直到金不戮都成一个小黑点了,他还不肯从队尾回来。

沈知行催马行至徒儿身边,道:”旻儿,你不必随我回小五台山。要是想留下,现在就回去。”

温旻似在认真考虑师父建议,又向后看了一眼。其时离开麒麟镇已远,早什么都看不到了。回过头来,粲然一笑:“不了。这趟回去,少不得宗主询问。徒儿陪着师父。”

沈知行问:“你担心自己不走,爨莫扬也不肯走了?”

温旻打了个哈欠:“今天起得早,徒儿有些乏。想去一方师兄车内睡会儿。”

沈知行嫌弃地一笑:“谁让你一夜不睡。”

温旻被师父撞破,心里惊讶,脸上却笑嘻嘻的:“师父当真心疼阿辽得紧。”

沈知行目望远方:“不戮是个好孩子。你这么挂着他,为师心里高兴。”说罢又一笑,“在杭州,看你最开始对他那架势,我真是头疼了一阵子。”

温旻低头也笑了笑。默了一会儿,见师父并未追问其他事项,便跳进马车去睡觉了。

途中,苏梨捧了一盆剥好的冰镇荔枝探出车窗,分给大家吃。包括沈知行在内的人都吃过了,温旻仍在男孩车内大睡。

窦胡老大不愿意地受师妹托付,将荔枝拿进了车内。温旻却醒也醒不过来。不多久,荔枝被小七和游一方两人全吃了。

窦胡和苏梨在麒麟镇闹得大,沈知行不得不强打精神问了个明白。他作为简易遥轻信,对木清风和万品楼以及维摩宗的关系当然知晓。又因窦胡和苏梨在杭州和姑苏的帮忙,更感责任重大。决策道:“就算打翻了全天下的火盆子,这事我也扛了。两位小朋友先随我回小五台山,其他不必担心。”

有了他这句话,一路上,没碰见半个万品楼的人。不知对方如何计较。

夜宿客栈。因担心沿途情况复杂,沈知行亲自安排木范婕和苏梨随纪佳木合睡一间客房。其余男孩子,各依意愿分配房间,交由温旻和小七安排。

温旻和游一方各自单独一间,还挨着;小七当然要挨着师兄,也要单独睡一间。

窦胡乐得离这几个臭小子远点,挨着师妹的房间睡了。刚关上房门,小七却拉着木范婕来敲门,说要找他“切磋”几下。窦胡本要去探望师妹,也没辙了。应付了大半宿。

沈知行睡在几个孩子中间的一间屋子,以便随时照应。隔墙听着他们说笑的说笑,说悄悄话的说悄悄话,便安了心。翻个身,捂着胸口书信,闭上眼睛。

临睡之前,温旻和苏梨坐在在院中闲聊。

苏梨扬起花瓣似的脸,一双妙目盛满月色。

弦月万顷银辉,照耀温旻容颜如画。

他嘴角翘起,笑容是那样的好看,语气却很平淡:“我师父说过,金家堡和麒麟镇便是圣地。”

苏梨眼神一颤:“沈护法责怪你了么?温旻哥哥为我在麒麟镇动手,沈护法生气了?”

温旻连个眸光都不曾回转:“我师父义薄云天,不论你们做过什么,他都一定会顶到最后。日后无需担忧万品楼对你们不利了。”

苏梨见他话说一半。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涩地说:“那,那之前说的事……沈护法他意下……”

温旻转过脸来,笑意如三冬寒冰,不着一点温度:“苏梨妹妹,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温旻没齿难忘。但之前说过的提亲一事——对不起,日后,你便当我亲哥哥一样吧。”

说罢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梨花一般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盈盈的泪光溢了上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麒麟镇和金家堡对他来说这么重要……我只是想帮你们!我去找沈护法赔罪!”

温旻连脚步都不曾停下。

“我师父的脾气,妹妹在姑苏见过。若想现在便与小五台山永诀,随时可以去找他。”

离了后院,温旻径直来到游一方的房间。敲了几声暗号直接推门进去。

游一方正光着膀子整理一套文房四宝,手旁厚厚一沓纸张,一摞摞放好,实在是恪守耿烨条理分明的教导。更有他的小算盘,端端正正摆放在正前方。

温旻笑嘻嘻往桌边一坐,翻弄纸张:“师兄辛苦,准备得好生妥当!”

他颠着钱袋,坐在石堆里,琢磨今晚去哪里风流一把。

忽而,一条黑影由远及近地走来,沉默停在前方丈许位置。骨骼纤细,身量不足。既像个小孩子,又像个小女子。

除了报仇。这世上,还有何处是它的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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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卧室衣柜后的机关,通向岛内两个方向。

他自成都辗转来到南海,一路上未携带分文盘缠。躲过了那三十二路匪帮的走狗,入户抢些散银子,竟然能活得如此安逸。

他开心极了。

纵然在邕州做下了大事,又怎么样。现在山长水远,谁也抓不到了。

金不戮走近密道敲打研究了半晌,瞬间明了:通向密室的机关,被封了。

仇先生一言九鼎,说不准他再参与岛内之事,就连密室都不准他进。在他白日去道场之际,令虎伯和阿鹰连入口都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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