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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8 章 见师

  • 作者:风乐闻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12-04 13:23:56
  • 字数:7878字

他不敢声张,只是闷声扑到沈知行膝前,一头扎他怀里。

沈知行抚摸温旻的头顶,低声笑道:“我的好徒儿长大了。听说你现在厉害得很。”

而今,有一张椅子,越过了花边。

温旻快速地环视屋内。

房内圆桌边四张椅子,每一张都压在地毯的花纹边。是他特意做过的记号。

温旻认真端详眼前之人。见他手脚俱全,身体健壮。纵然一身风尘仆仆,却安然无恙。终于放心地吁出一口气。

那人来了便坐,坐完也不掩饰痕迹,毫不怕他。

这样的人,就更不多了。

温旻压着声音,忍着泪意:“什么厉害。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现在连师父也不要我了。”

灯光一暗,再一亮。沈知行坐在了对面。

依旧是副不羁的打扮,也是依旧英俊的脸,可眼中却尽是沧桑。下颏一层淡淡的胡茬,诉尽了半年来沾染的风霜。

他自懂事后就很少冲沈知行撒娇。现在这么一说,真情流露,令沈知行沧桑的脸上挂了舔犊之意:“师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几个。”

温旻小声试探:“师父……在生徒儿的气么?”

沈知行似乎被人强接了伤疤那般,眼神恸了一瞬:“师父怎么会生你的气。师父知道,不是你的错。”

温旻收了惊骇的心神,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师父——?”

沈知行目光中闪过一丝震撼和愧疚,苦笑道:“旻儿越来越聪明了。你知道为师想问他的事?”

怎么会不知道。温旻想。

师父就要将担心顾白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小顾白和顾白关系千丝万缕。师父自然想在简师父之前找到此人。

温旻详细禀报了自己两次见到鬼面小顾白的情形,以及和对方交手的情况。

省去了鬼面小顾白让自己一招,以及自己在潭边下令射杀等细节。

沈知行震惊道:“他受伤了?”

温旻知道断无可能在比剑一事上对师父撒谎,坦诚道:“当时情急,徒儿想争个生机。”

沈知行认真问过温旻当时力道如何,方才放心:“他伤了个大口子,不过应该不深。想是不会危及性命。”

温旻垂头:“徒儿错了。”

沈知行叹了口气:“你两人旗鼓相当,千钧一发之际,在所难免。下次当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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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听闻鬼面小顾白在孤山剑法之外,还使过一套诡异陌生的剑法,便让温旻演示。

温旻记性甚好,将自己所见全都演练了一遍。虽然不是全套,也可见对方招数套路。

那绵密而温柔的剑法,仿佛历久隐匿的暗河。一波又一波使出时,沈知行的眸光便一波又一波地变换。从惊讶到哀伤,最后化为深深的怀恋,一声也不吭了。

温旻演示完毕,回到师父身边:“这也是孤山的剑法?”

沈知行怔怔的:“……以后吧,以后自会告诉你。”

温旻问:“他是顾大侠本人么?”

沈知行摇头:“听着不像。但……”

温旻伏在师父膝边,善解人意道:“师父毕竟没见到小顾白本人,不好推测。凡事总要亲见才能确认的——师父可曾去过南边?徒儿只在南方见过他两次。”

沈知行坦言:“为师正是从南边过来的。明月山庄和黔中岩祝的山寨,我都潜进去打探过。听他们话音里的意思,也不认识他……”

温旻立刻问:“师父去过金家堡了么?”

沈知行轻叹:“我对不起不戮那孩子。”

温旻忙道:“阿辽怎么样?之前他病了,现在好些了么?”

沈知行叹了口气:“他没在金家堡。下人说他心情不好,独自出去散心了。我在周围找了一圈,没寻见他。”

温旻大惊:“他又一个人出去了?!”

一时间也没那般沉稳了,腾地站了起来,说自己要去南海。

一时间又冷静下来,心想着去了南海也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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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旻在地面上来回走了好几趟,恨道:“师父,吕剑吾的伤全好了吧?师父再也不欠他了,把他交给徒儿吧!”

沈知行见温旻心思跳得厉害,却猜得如此之快之准。神色复杂地看住他。

有吃惊,有欣慰,也有几分担忧。

温旻冷笑:“那贼子在金家堡重伤,师父追着他跳了海,一消失便是半年多。探子几次见师父身影,十次有八次在药局周围。不昭示师父在照顾一个重伤病人?天下能让我师父耐心照顾如此之久,这样的人可并不多——那一定便是吕剑吾了。”

沈知行也不讳言:“你找他做什么?”

温旻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吕剑吾给金家赔罪。”

沈知行摇头:“有错的明明是我们。若非我们十多年前……现在,也不会有这一出。”

“十多年前的旧事徒儿自不敢多问。可吕剑吾有千万个办法能选,为何偏要在阿辽父亲周年祭典上动手?!”

“旻儿,若这么说。你又为何要在好朋友周围部署天罗地网?最后那一遭是宗主另有谋算,并不是你的主意,为师知道——但最开始在南海布线,你背着不戮做了多少?”

“维摩宗欠阿辽的我一个人来还!孤山派对金家做下的事怎么清算?谁来还!”

“为师来还。”

温旻骤然失声。

沈知行望住徒儿:“为师一辈子都欠不戮的。维摩宗也好,孤山也好,欠金家堡的账都算在师父头上,好不好?”

温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深深地盯住师父。心里已知自己太过激动,失了态。

很快地,他跪到沈知行面前,声音恢复了难过和悔恨:“徒儿情急。其实阿辽也不想伤虎伯的。徒儿只是……替阿辽打抱不平。”

沈知行轻叹一声。

温旻变换话题:“看来虎伯也没和小顾白一起了。下次再见鬼面小顾白,徒儿一定想法留下他。请他来见见师父,便知他是不是顾大侠了。”

这是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承诺。

沈知行却为此而神往,眼神里透着些渴望。

温旻仰起头,神情天真地问:“那个平安治的仇先生,师父见过么?”

沈知行惆怅摇头:“吕大哥能自行走动之后,我便潜入过萧府。那时仇先生已经远行了。”

温旻好奇:“他不管平安治了么?远行去了哪里呢?”

沈知行笑着摸摸徒儿的头发,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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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两人又聊了几句。沈知行留了个传消息寻他的法子,便起身要走。

温旻拽着他的袖子:“小七也在这里,师父不见见么?”

沈知行眼里满是愧疚和沧桑:“我方才见到他了。他也长高了,是个乖孩子。”

这样一说,便是远远地看过。不想多见了。

师父不肯原谅简师父。不肯原谅维摩宗。

甚至连徒弟们都不想见了。

他要永远永远地找那顾白去。

温旻心里翻腾如沸,却只是垂下了头。

他不对希望渺茫的事做无谓的努力。

眼前再次一暗,又一亮。沈知行再次消失不见。

温旻静了片刻,突然跑到窗边,将所有的窗子推开,门大敞。

天地清冷,星辉照射。冬日的星空分外清明。

沈知行的影子却如天地融入了黑暗本身之中一样,再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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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洗过了澡,按照师兄教授,练了一会儿内功——沈知行半年不在,教授他们师兄弟功夫的重担,都落在温旻肩上了。

若温旻不在跟前,便是简易遥亲自来带他们。

简宗主代右护法带徒弟,可怖至极。师兄弟们一见宗主那淡淡的眸光,就觉得有把无形的斧子悬在头顶。是以拼命练功,生怕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埋后山去了。

进步之快,竟然不输沈知行亲自传授。

小七跟着温旻时间最久,又聪明机灵。受师兄影响,练内功心法勤奋了许多。连简易遥也多次夸奖。

今日他练完功,本来要上床睡了,突然又被旻师兄叫了过去。

到了温旻房中,见师兄坐在椅子里,笑盈盈的,看不出有什么事。

温旻起身走到小七跟前。也不说话,只是仔细地端详他。

眼里的光很奇特。像是伤感,又像是同情,还有点怜惜。

像个亲爹似的。

小七从没被旻师兄这般看过。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师兄要做什么。

温旻却将他一把揽进怀里,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这是一个来自兄长的怀抱。却更似透过兄弟的手,是个来自长辈的疼惜。

很奇特。小七突然觉得周遭和自己都安静下来。什么炸毛,什么忐忑,都没有了。

两人便这般莫名其妙地相拥了一会儿。

片刻后,温旻远开身体,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沉稳:“小七,送密信给小五台山——仇先生不在邺京,去向不明。只怕会对我宗不利。”

小七不知自己洗了个澡的功夫,师兄哪来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快速地记下了。

温旻又道:“让壬字堂的探子彻查邺京的药局,从万字行找找消息。寻一个容貌像虎伯吕剑吾的人。”

小七赶紧又记下了。

温旻怔怔地望着一处地方:“阿辽又不在金家堡了。我们的人,能有多接近南海郡,便多接近。四处找找……”

小七继续纪录。

最后,温旻再次转过眼睛,深深地望着小七:“小七……好兄弟。你我兄弟几人相依为命,都要好好的。”

小七不明白今天旻师兄怎么了,净说些奇怪的话。

怎么突然就相依为命了?什么好好的?

可他的心又很痛,似受到感染。

同时,从师兄的眸光里,分明读出了些同病相怜的孤单,

和心疼。

沈知行望着徒儿,摸着他的头发。张了好几次口,最后都一字不言。

温旻渐渐平复。笑了笑,代师父说出了口:“不错,徒儿见过鬼面小顾白。”

沈知行与温旻师徒分别,自春日金家堡一战开始。

在此期间,温旻曾设想了无数模样。内心操演再见师父时,自己如何声泪俱下地认错。说自己不过是个小弟子,抓虎伯吕剑吾什么的也是为宗内分忧罢了。

温旻回房点了灯,刚要坐下倒杯水,发现椅子的位置不对。

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演下去。

听沈知行一句“不是你的错”,温旻只觉喉头哽住,一句漂亮的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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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人影,不闻声响。可他确切地感知到,屋内应该有人。

能藏身在屋内而不被他第一时间发现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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