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鸢兮垂眸，看了一眼抓着她手臂的那只爪子，心情貌似不错，难得跟陆然多说了几句：

“哦？什么关系？”

宋鸢兮刚出文化楼不远，陆然似乎早就打听知道她在这，大老远地见她，大步跑了过来：

“宋鸢兮，你现在是越来越过分，周意都跟我......”

...

这话说得隐晦，但实际上，已经非常直白了。

这事周意可没跟他说。

宋鸢兮只是撇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很快收回，那眸中清冷如秋日的打霜，不带丝毫情绪温度。

“当然是你想要的关系。”陆然看着宋鸢兮那半张尽管还泛着粉红的脸，总有种恍惚。

他抬手，抓住宋鸢兮的手臂：

“我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以后跟你的关系.......”

看似还是以前那个恬静乖巧的宋鸢兮，五官容貌跟之前丝毫未变，却总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一场大火，真的能烧去一个人原本的所有吗？

“不管你现在再怎么否认，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我能看得出来，每次去宋家，你都会往天南星茶里加上俩丝新鲜的桔皮......”

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被忽视的冷漠，一次次侵犯陆然骨子里那抹莫名由来的自尊和荣耀。

也往往会在天南星的茶水里，放上几丝新鲜的橘皮，他往往一坐下，就要喝上好几杯......

每每他看向宋鸢兮时，她与他对上视线后，便不安局促地躲开......

那点少女的小心思，宋明晴能看出来，陆然也心里门清儿。

他之前之所以看不上宋鸢兮，并不是说她长得不好看。

对陆然来说，女人，就跟蔷薇月季一样，有上千个品种，花儿都是美的，很难去分出个一二三的排名来。

而宋鸢兮就如珍妮莫罗，安静美好。

却索然无味。

腼腆和怯弱让宋鸢兮失去了一个十七岁少女最基本的活力和青春。

再加上宋鸢兮的身份。

他不会跟一个只是长得好看的佣人恋爱。

但现在不同了。

如果这是宋鸢兮欲擒故纵的手段，那他承认，她成功了，她做到了。

他现在对她的兴趣浓烈，以至于这段时间来，他的情绪波动，全都是因为她......

尤其是昨天，当看到她跟二叔坐一块时，他有种不甘的憋屈。

陆焉臣就像是唐玄宗，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人。

...

“那宋明晴呢？”宋鸢兮一双眼眸饶有趣味，像是恶魔，起了坏心，游戏人性。

提及宋明晴，陆然下意识滞住，但很快回应：

“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明晴那边，我可以跟她说......”

他在说那话之前，还真没想过要跟宋明晴分手这一茬。

不过如果二者只能取其一的话，那他只能放弃掉另一头。

宋鸢兮不禁挽唇，唇角泛起致命的吸引：

“你这就让我很为难了。”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你这回头回得有点晚啊，身边示好的可不止你一个，先不说白止，你确定你要跟陆焉臣抢人？”

陆然：“......”

他不说话了。

到底是大一辈的二叔。

他陆家是旁支附属，不敢因为这点小事，跟陆焉臣闹翻不愉快......

随即，陆然抬手，将宋鸢兮耳畔处是碎发撩过耳后：

“只要你愿意，我们两情相悦，二叔他没理由硬是拆散抢人。”

说完还不忘拉踩了陆焉臣一脚：

“二叔身体不好，年纪也比我们大十岁，很多东西都是有代沟的......”

宋鸢兮只是听着，眼睛瞟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有点小懊恼后悔了。

他的好陆侄，现在的这番话，真应该让陆焉臣好好听听。

最好是给他循环一百遍。

让他好好认清，别是什么蛤蟆都敢抬头看天上的凤凰了。

“怎么样？你要是答应了，我可以马上去跟明晴解释一下......”陆然一双单眼，盛了自以为的含情温柔。

宋鸢兮低头轻笑了一下，再抬头看向陆然时，嘴角笑意顿时冷却：

“长得不及陆焉臣的百分之一，身材不如白止的一半，财力势力能力你一样不及！我跟你在一起，我图什么呢？”

宋鸢兮视线不由下垂，瞟了一眼陆然的裤腰以下，嘴角泛起一抹嘲讽：

“有几点你倒是比他们都强......”

“什么？”陆然跨着脸色，下意识接话。

“自负自恋自私，这三点，你比他们俩都要来的没有自知之明些。”

“宋鸢兮！”

陆然愤然，脚步刚上前一点，就被宋鸢兮以为他想要动手，一个抬脚，直接把人踹出了三米远外——

“我每天要看一大堆的苍蝇在我眼前飞来飞去，你这只蛆可就别跟着瞎掺和找什么存在感了，实在是让人犯恶心！”

要不是看在他姓陆的份上，早把人拉野地里挖个坑埋了。

“你......你个贱人，你玩我是吧？！”

陆然单手捂着被踹地难受的肚子，撑着从地上起来，一张脸满是阴狠，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温情蜜意啊！

“玩你？”

“呵。”宋鸢兮低头捏了捏眼角眉心：“就你那十一厘米，能玩得起来？”

“你！！！不要脸的贱婊子！”

陆然整张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那个数字给羞的。

宋鸢兮不会什么粗鄙的骂人词汇，以前的宋鸢兮不屑动嘴皮子功夫，从不与人争辩什么。

原主也是个随她妈的小软虫，长这么大，一次都没有跟人吵过架，往往都是被骂被说的几次哭鼻子，事后心理活动无比高涨，心里跟那人有理有据地在打辩论......

她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陆然，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她倒是希望陆然有点更加过分的举止冒犯什么的。

也就不至于忍他这点没有意义的辱骂。

...

饭堂餐厅，从来是学校最大的八卦信息交汇地。

就那么十来分钟的时间，很快，整个松仪学院，无论是高一还是高三，没有一个同学是不知道白止为宋鸢兮出头，滥用职权，广播羞辱警告，公开社死周意的事！

钢琴教室。

宋明晴还在走廊上，便隐约听见了很是激愤的钢琴曲——

其中还弹错了好多音节和小段，可见弹曲的人，要么就是新手菜鸟，要么就是情绪太过激动，已经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发挥水平。

松仪学校人人都精一门乐器，均六级以上，这么差的弹奏水准，基本不会出现在琴房。

宋明晴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眼看着那台黑色的钢琴前坐着的陆然，神情眸色有点复杂。

陆然这段时间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的起伏......

至少她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

而她也很清楚，这些气，都是来自宋鸢兮。

按理，宋鸢兮老是这么惹陆然生气，她应该庆幸才是。

可女人的敏感，让她又不得不看清一个男人的本性原貌。

因为在意，才会生气。

陆然八成是因为白止帮宋鸢兮而生气吧！

他是已经到了吃醋的地步了吗？

宋明晴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眼见着钢琴前的陆然弹不下去，奋力捶打着那一排黑白琴键，她这才开门进去......

“陆然，你怎么了？”柔软的声线中，携裹着几分担忧，还要不安和一分害怕。

陆然回头，气性一下压抑，尽管呼吸还是紊乱粗重的：

“明晴，我没事，只不过是在生宋鸢兮的气......”

这话让宋明晴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她怎么了？是不是你们见面，又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陆然拉过宋明晴的手，牵着她跟他一块坐在琴凳上，颇有些难过无奈：

“早上她不是又欺负你了？周意是听了我的话，才会想着在游泳课上教训一下宋鸢兮，没想到她会下狠手......”

宋明晴眸子放大，眼里稍稍有些吃惊意外，没想到陆然会为她做到这一层。

她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瞬间放松，心安之余，有些感动：

“陆然，谢谢你这么紧张我，我没关系的，鸢兮再怎么，她也是我的妹妹......”

提及到妹妹这俩个字眼，陆然气性再次调动了几分：

“要不是看在她是你的妹妹份上，敢这么欺负我的女人，我早对她不客气了！”

男生霸道的话语，总是能给女生造成错误的可靠安全感。

宋明晴忍不住挽唇，脑袋靠在陆然的肩头，双手揽上身边男友的腰身，甜甜作声：

“有你这么保护心疼我，我怎么可能会受欺负呢~”

陆然顺势搭上宋明晴的肩，语气中还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和无奈：

“可惜，以后我就不能在你的身边保护心疼你了。”

宋明晴直起腰身，看着他：“什么意思？”

“昨晚你不是也在陆家，二叔让我当兵，我爸妈觉得可行，让我收拾收拾，这俩天就走......”

宋明晴一下急了：“当兵有什么好的！”

“我二哥虽然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但他的那只耳朵就是子弹贴着射过去被擦掉的......”

说到这，宋明晴一顿，忍不住暗讽揣测：“你二叔让你当兵，真存的是什么好心吗？”

还想说什么等个几年就让陆然进机关单位......

机关单位基层好进，但管理层哪有那么容易啊！

他陆家手再大，也不可能动摇左右国家政府。

也不知道是真为了他这个侄儿好，还是纯画大饼，安的什么心......

宋明晴说的，他能没想过？

但陆然毕竟年轻，很多事情，由不得他做主。

父母觉得可行，又有陆焉臣这个长辈施压左右，他就算再不想去，又能怎样？

陆然捧着宋明晴的脸，眼里全是不舍：“进了部队，可没什么假，最少得有俩个月不能见你了......”

宋明晴也是不舍得，委屈撒娇：“就不能不去？最起码等高考结束吧！我就不信部队有什么要紧，非得要你去拯救？”

陆然没办法：“考高结束后就是征兵入伍潮，我得赶在之前进去，呆个俩个月，后面好给我当班长带队......”

宋明晴抓住他腰身的学校制服：“不行不行，你都答应我了，我们暑假要一起去蓝尔岛看日出，还要一起进伊卡学校......”

“你不是还说，给我准备了过几天的生日惊喜？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啊，就不能等等......”

她不想异地。

那样太难过，太苦了。

宋明晴说着说着，眼圈已然发红，满是可怜和委屈。

陆然只能心疼哄着：“乖，我得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啊！”

“等我退伍之后，就回来娶你。”他真挚诚心地承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明晴也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不舍，陆然该走也还是要走的。

她只能投进陆然的怀抱，用力地抱紧他，像是要把此后抱不到的那些次数，都在这一次给提前索要了......

陆然抱着怀里的宋明晴，眸色却有点心不在焉的徘徊思虑其他——

“好了，别哭拉~”陆然轻轻拭去宋明晴眼里掉出的泪珠，一张帅气的脸庞上，布了些痴情和难过：

“真的很抱歉，不能陪你度过你的十八岁生日，这一定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遗憾！”

宋明晴接话：“我也是，你都陪我走过这么多个生日了，但唯独缺席了我这么重要的成人礼.......”

“是啊，我的小青梅长大了，可以摘下了吃了。”

“原本还打算，在你生日的那天，要了你的.......”

少年多少次的欲望悸动，一切的隐忍，都只是为了一个所谓的仪式感。

宋明晴不是不知道陆然这俩年来，一直都想要......

但为了她，次次都是半途收手。

她真的很感动爱她，即克制不忍伤她的陆然。

－－－－－－题外话－－－－－－

像不像某些在你面前一副痴情深爱你，但转脸又勾搭撩骚别的死渣男......

他的父母也不知道。

只有负责端茶倒水的宋鸢兮知道。

他喜欢橘橙这类的水果，喜欢它的酸甜，以及果皮带着的独特清香。

这个喜好身边很多人都知道，包括跟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宋明晴，以及宋鸢兮。

...

他本身不太吃茶，年轻人，一般只有去了一些特定的正式的场合，才会有茶水服务。

而天南星，是唯一一款他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茶叶。

这个宋明晴不知道。

见宋鸢兮完好的那半张右脸，陆然下意识止住，略滞微顿：

“你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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