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快点把鞋子脱下来洗了，偏同僚又是个多话的，拉着他聊个不止。

“玉太医，最近怎么不见你去昭妃娘娘那里？之前你不是常去么。”

“从太后那里回来，最近天冷，太后都开始咳嗽了。”玉铭笑着回答同僚的问题。

同僚似羡慕又似庆幸地说：“太后今日没朝你发脾气吧？”

太医院的同僚与他打招呼：“玉太医，这是从哪里回来啊？”

玉铭走出万华园后，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鞋。他是极爱干净的人，尤其是看见自己白色的鞋面上一团黄色的茶渍，轻轻地皱起眉头，快步走回太医院。

“哀家心里很不舒服！”齐太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故意手一偏，差点把一杯热茶泼到他身上。

幸好玉铭眼疾手快地避开了，只有一只鞋上沾了黄色的茶水。

玉铭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笑说：“之前刚从猎场回来，娘娘受了重伤，现在娘娘伤好了，我当然就不用去啦。”

“承蒙太后关心，臣无妨。”玉铭恭敬地垂着眼眸，“若是没事，臣先回太医院了，药回头让人送来。”

齐太后见他不肯开口，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时常出入后宫，那些宫女肯定都记住你了吧。”同僚一脸羡慕，听得玉铭哭笑不得。同僚瞥见他鞋上的污渍，好心提醒道：“玉太医，你的鞋脏了。”

“……”玉铭下意识地把鞋藏在衣摆下，面不改色地说：“我回去洗一下。”

同僚打趣地看着他，“你看看现在哪个男人还自己动手洗鞋啊，你呀，找个对你有意思的宫女帮你洗了不就得了吗？你这样好相貌，要帮你洗鞋的宫女能排到朝阳门去咯。”

齐太后看他这么冷静，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如珠见他终于开了门，露出一个放了心的表情。

玉铭奇怪地看她：“如珠姑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如珠东张西望了几下，小声说：“玉太医，我们娘娘病了，您去给她看看吧。”

“昭妃娘娘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然一点都没听说。”玉铭皱起眉头。

如珠道：“这件事娘娘也没跟我们细说，您先跟我去一趟，去看看娘娘吧。”

“好。”玉铭点点头，忙换了双鞋跟如珠一起去看楼婉。

路上，玉铭忙问如珠，“娘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前几天回来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如珠茫然地摇头。

玉铭看得出她是真的着急，唇上都咬出了一个伤口。他加快脚步，和如珠一起到了楼婉的卧房外。

绵绵正端出一盆水，看见他们立刻高兴地把水放下，“玉太医来了，快去给娘娘看看吧。”

楼婉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上源源不断地冒出冷汗。

玉铭给她把了脉，发现她体虚气浮，不由得严肃起来。“娘娘这样几天了？”

“有五六天了吧。”绵绵和如珠对视一眼，估计玉铭接下来就要问楼婉为何会这样，忙说：“娘娘前几日在御花园吹了些风，回来就这样了。”

“吹风？娘娘现在的身体哪经得起风吹。”玉铭忧心忡忡地反复诊脉，最后拧着眉头给楼婉开了张药方子。

如珠刚要接过，就听玉铭说：“你们看好娘娘吧，我回去煎药，煎好了就送过来。”

“那真是太谢谢玉太医了！”如珠忙向玉铭道谢。

玉铭走出去后才问：“娘娘之前就病得这么严重了，你们为何不去太医院找太医来？”

“宫里的人都可会见风使舵了，现在看陛下宠着那位，都不愿意跟我家娘娘扯上关系。”绵绵扁着嘴抱怨，“只有玉太医您好，肯来给我们娘娘瞧病。”

“没事。”玉铭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替苍怀霄开脱，“陛下也是身不由己，你们别怪陛下。”

“我们怎么敢怪陛下。陛下要宠爱谁，我们怎么能决定？只不过——”

如珠忙扯了扯绵绵，对玉铭说：“玉太医，那就麻烦您煎药了，煎好了您就别送过来了，派个人传话给我们，我们过去取就可以了。”

“那不是很麻烦，我送来不就成了？”玉铭笑笑。

送走玉铭，如珠拍拍绵绵的额头，“怎么还这么傻，什么话都敢说，当心又害了娘娘。”

“哦——”绵绵吐了吐舌头，暗自庆幸刚才如珠阻止了她的话。

玉铭回太医院给楼婉煎药，药刚煎好，他才装好了，就听到江德年来找他。

“玉太医，走吧，陛下召你。”

江德年眼尖，一下就看见了玉铭提着的篮子，忙问：“你要给谁送药啊？”

“昭妃娘娘。”玉铭如实说道。

江德年表情大惊，“昭妃娘娘病了？”

“你们不知道么？”玉铭奇怪。

江德年摇头，心下一阵发慌，他都不知道，陛下更不可能知道了。要是陛下知道了还不得炸了天！

玉铭迟疑片刻，还是去开了门。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门外的人是如珠。

玉铭不喜听这些玩笑话，敷衍地应了两句便回了自己房里。

他才把鞋脱下，就听见有人敲门。他光着脚，这样见人着实不妥，便沉声问：“谁啊？”

玉铭顶着一层雪走近屋子里，雪一进温暖的屋子里立刻化为了雪水，滴滴答答地流下。他干脆摘下帽子，又脱下披在外层的衣服。

门外的人小小声地说了句：“玉太医。”

是个女子的声音……不会真被同僚说中了吧。但是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门外的人没听到玉铭的动静，又小声地说了句：“玉太医，您能不能出来一下。”

“没有。太后的脾气也没那么差。”玉铭笑呵呵地回答，全然不提方才齐太后差点把一杯热茶泼到他身上的事情。见不到楼婉，齐太后想从苍怀霄身上下手，苍怀霄诸多借口避之不见，齐太后就找来了玉铭——她知道苍怀霄对这个太医的信任不同寻常。

她百般暗示，又诸多试探，玉铭的嘴却好像缝上了线一样紧得很，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话：“太后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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