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你。”

江离笙还在胡思乱想中，耳畔就传来修景竹略带男性低沉的嗓音，是声如其人的沉稳温柔。

他知道江离笙画画的步骤，所以很熟练地想多展示几个角度。

江离笙歪着脑袋，嘴角上翘，露出的虎牙有点得意，她不管是挑配饰，还是选男人，眼光真的都很不错。

修景竹从脾气不大好的哥哥，到自己男朋友的身份转变后，似乎变得很好说话。他伸手过来接过，戴上眼镜的时候还在她面前左右侧了一下头。

难道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了。

江离笙想到这里在心里连忙否认，不对不对，阿竹确实脾气不好，且名声在外。

只不过好像没正经对她发过脾气，在园子里的时候，常常是修景栩被怼得一阵接一阵的气短胸闷。江离笙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拿着眼睛偷瞄自己的准男友。

他轻轻地将头与她的相抵，阳光从窗帘后照进来，他略带冰凉的额头，是很舒服的温度。

在短暂的失去平衡感后，江离笙发现他们现在凑得很近，在眼镜片的后面是阿竹如湖水般静谧的眼。

修景竹似乎是有话要说，可好像是有什么顾虑，江离笙有些茫然地看了他半晌，也不见他开口。

再次听到阿竹的告白，江离笙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很小的时候江离笙就知道，她很大概率是被父亲抛弃了。

母亲那时候病得很重，似乎是因为父亲的再婚，让她受了更大的刺激。

不料她的手臂被修景竹轻巧地一拉，整个人就被往他的方向一带，而修景竹也上前一步。

疗养院的护士们一开始并未太注意到这个孩子，只是有一次一位细心的护士发现，送往这个病房的饭菜总是被吃得干干净净。

护士在病床旁的角落里看见那个小女孩，小孩正捧着盘子小心地用勺子扒饭。大大的眸子是女孩子独有的灵动和俏丽，却偏偏带着些许惊恐。

小孩拿盘子的手有些不稳，她下意识地想把盘子藏一藏，“我是等妈妈吃完了，我才吃的。”她解释道。

压着嗓子说话的小孩，仍旧坐在角落的地面上，她不敢正眼看查房的护士阿姨，她躲在这个病房里已经两天了，父亲离开疗养院打了最后一通电话，是给外公家的。

“我这边是没办法再带着阿笙了。”

“您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孩子很听话的，只要您收留一段时间，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很快就接走。

“您别挂电话啊，您再考虑考虑……妈的。”

她其实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在进入疗养院之前，她已经在各个亲戚家轮流待过一段时间了，最长的一个收留了她一周。

最后她被留在疗养院里，在小孩心里，甚至觉得疗养院是个不错的地方。尽管常常吃不饱，不过更自由。若说有什么真正的烦恼，大概是她那一头长发，对于小孩来说是很难打理的。

遇上宋念铃的那个春日，记忆似乎被慢放，每一帧的画面都是女人温暖的笑颜。

父亲临走时说会回来看她，终究只是大人狡猾的空头支票。

脏兮兮的江离笙那会儿觉得，还好父亲没接她走，不然她可能真的不会遇上宋念铃。

进入修家后，从学会点头表露意向，到开口表达想法，小孩都要从头开始学。

好在宋念铃很有耐心，似乎是重新成长了一回般，江离笙的童年被往后推迟了几年，又延长了几年。

“阿竹，我是个欲望很低的人，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我有迟疑过是否要开口，怕万一你压根不喜欢我，我一个神经大条的女生也是会觉得丢脸的。”

“可是最后我还是决定开口告诉你我真实的心意，大概是因为，遇上你的每一次，都像是新年倒计时耳边炸开的烟花，只要听到动静，就忍不住抬头望。”

“你是我无法抑制的，想要诉诸于口的欲望。”

江离笙喝着杯子里的红茶，加了热牛奶后温暖醇厚，眼前是杯子上袅袅升起的水蒸气。

她靠在阿竹怀里，背后传来了他胸膛的温度，肩膀被他轻轻的拍着，像是安抚那个在回忆中没长大的小孩。

“就这样一直一直待在我身边吧。”修景竹揉了揉阿笙细软的头发，心跟随着她说的话一揪一揪的疼。

“我是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啊。”江离笙看着阿竹逐渐垂下的眉眼，故意岔开话题。

她转身在他面前站定，双手放肆地撑在他靠着的桌面上，姿势就像是环住了男人的腰。

阿笙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他，嘴角是掩盖不住的笑意。恋爱这件事情就像是新展开的一张画布，充满了好奇与冒险。她感觉自己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眼球咕噜一转，江离笙就凑到了修景竹的面前，然后似乎是鼓起了勇气，她凑得更近了些，呼吸相闻间，她似乎能闻到对方先前跟自己喝的同一壶红茶。

不料阿笙的腰部被男人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她整个人差点没站稳，原先环着人腰的气势也早就七零八落，她站在阿竹的身前，男人更具侵略性的气息包裹住她的周身。

然后她大概是跟上天借的胆子，闭着眼睛就亲了上去。

“你嘴巴不疼吗？”修景竹无奈揉着嘴，好笑于她又菜又爱玩的勇气。

修景竹看她莽撞地凑上来，牙齿和嘴唇的碰撞，使两人都跟着吃痛。

“阿笙，初吻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罢，修景竹一手轻柔的将她的脑袋托住，另一只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再拉近了一些距离，然后他轻轻地吻了下去。

她揉了揉眼睛，抱着怀里的娃娃，摸着娃娃的卡通大脑袋，嘴里小声念叨着:“别害怕，我保护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玩一个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再过半小时护士会来分晚餐，晚餐后就是母亲吃药的时间。女孩一天最期待的时间，就是吃饭的时候。

母女俩在疗养院有一间位置不算太好的病房，于是一个疯子和一个小孩，就成了朝昔相伴无法分离的奇怪命运共同体。

对于小孩来说，有妈总比没妈强，不管对方是不是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疯子。

“你试试看这个。”江离笙递过去一个粗框眼镜，从眼镜配饰里选了一个她觉得跟阿竹造型搭得上的。

“妈妈……”小孩试探地喊了一句，看病床上的女人没有反应，她悄悄地爬上病床，小孩将身子尽量地缩小折叠，好能在不打扰女人的情况下，找到一个温暖的位置。

而女孩的怀里，是一个很旧的脏娃娃，那个娃娃也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等到院子里的病人结束放风时间，陆续回病房的时候，小孩知道自己该从母亲怀里起来了。

帅哥总是特别吸引人，这点江离笙早就在修景竹身上领教过了，温柔而又带点少年感线条的脸型，看上去很好亲近，他的睫毛长而浓密，目光低垂时，往往很难让人猜到他的心思。

这难道就是阿竹被常常被误会脾气不好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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