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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生命」

  • 作者:李诚明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1 13:17:09
  • 字数:7640字

彭格列想要他做什么?伴读?家臣?培养两小无猜的感情?他不在意,他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既然选中了他SmokingBomb,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来吧,来吧。跟着我的舞步,伴着我的音符:一切都将抚平,甚至饥饿;一切都将消弭,甚至羞耻——让我们一起走向灭亡。

“你知道‘生命’是什么吗?其实我也不太理解。”狱寺隼人神情淡漠,几近喃喃自语,“但我将要夺走它。”

纲吉似乎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有些害怕,缩了缩手掌。

狱寺隼人郑重其事地在纲吉手中写下这两个漢字。

狱寺隼人没有再请示里包恩了。

“生命的消逝就是——”

他依次写下「vongola」和「沢田綱吉」,再打了一个重重的勾。

甜美,甜美的死亡。

“死亡。”

话音刚落,狱寺隼人后腰的炸.药打着圈儿飞起——炸弹擦过双手,擦过将灭未灭的火焰,擦过他决绝的双眼和硝烟弥漫的唇瓣,带着疯狂的岚风和星星点点的火种,一路叫嚣着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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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打你,既未生气,也无仇恨,仿佛屠夫,亦如打更人的夜鸣。我还让你的额心中,把那生命之火喷涌,把我的亚马逊雨林燃烧,希望烧光我的忧愁。炙在你滚烫的指尖,我犹如心醉催生欲.火,好像天国的羽翼飞扬。

我想美美地生活着。

“把它们都一笔勾销。”

「生命」

一个陌生又偏执的词汇。

纲吉突然唇边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常常沉寂的超直感也朝他疯狂地警报。

——如果他失去了「生命」,他将会一并失去「沢田綱吉」与「vongola」。

只是寥寥几笔。纲吉几乎是无师自通地理解了这个词的重要性:「生命」是「沢田綱吉」的正体,也是「vongola」的载体——「沢田綱吉」和「vongola」加起来,就成了「生命」。

他需要「vongola」,也需要「沢田綱吉」,所以「生命」就是必不可少之物;他喜欢「vongola」,也喜欢「沢田綱吉」,所以他爱「生命」。

「生命」不可或缺,它太过重要。

而这个人竟然能轻言放弃。

莫非……你已心生绝念?

没有任何语言,没用任何沟通,纲吉少见地与这个陌生人产生了共情,奇异地理解了这种不可言说的情感。

像是在大海上孤立无援的船只,慢慢长夜孤寂,没有方向,没有导航,也没有救命的稻草,纵使步入白昼也如焚烧般痛苦。他彷徨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中。

他感到压迫,他感到委屈,他感到不公;他想叛逆,他想反抗,他想自由。只是他不知前路何方,他只是无措地慢慢摸索,用他这条渺小的生命。

他在慢性死亡。不甘的猎物被慢慢杀死,呈现出的是一种特别柔弱残忍的美。

你必须要做些什么。

纲吉对自己说。

那么——

纲吉挣开了双眼,他看见了,一个红色的人影正朝他摇曳。

熊熊的火焰燃起。

身体瘦弱的男孩倏地站起,贴在身上的衣服不堪力量的重负,一片片落下。

他的眼顽固,他的心怯懦,却为不属于他的命运点燃觉悟——炸弹在他身后爆炸,纲吉像是看见了狱寺攻击的走向,头也不回地冲了过来。他完美地避过了每一根炸弹,如有神助。或者他就是神明。

“什么?”狱寺隼人大惊,他不甘地掏出一大把炸弹,奋力扔了过去,“两倍炸弹!”

没有用。他是火焰的宠儿,火星子欢呼雀跃,带着庆祝的喧嚣擦过他的肌肤。他左右抟转,眼花缭乱地翩翩起舞,又随心所欲地撒下一地福音。平日里神魂颠倒的命运像条狗似的尾随着他的脚步。

“那就……三倍炸弹。”狱寺隼人不甘地咬牙道。

狱寺隼人把所有的炸弹都拿了出来,双手一捧,连咯吱窝里都被塞满了。他嘴里塞着一大把烟,几乎一次性点燃。

这是他的绝招。绝招的理念也很简单粗暴,直接使用狂风骤雨般的攻势让敌人防不胜防。

但是——

这也是他从来都没有使用过的绝招。

啪。

一只炸弹从指间的缝隙里滑落。

什么?!

狱寺隼人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他的手指下意识地一僵,于是更多的□□掉了下来。

啪、啪、啪……

炸弹嗞嗞地冒着火星,引线一寸寸地变短。它们在他的脚下嚣张地嘲笑。

……自取灭亡。

这下他没有办法了。

“完了。”

这就是……他的死期吗?

狱寺隼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脑中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断壁残垣,钢琴与火.药,黄昏和黎明。到了最后的最后,他只想向天问问,当痛苦习以为常,混乱即是秩序,美好要如何让人心驰神往?

“呼呼——”

剧烈的狂风从他的耳边吹过,发丝迎风飘起,遮住了他的双眼。

褐发男孩撞了过来,扯着他的右腕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

只在瞬间,狱寺隼人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力推击着他的背部——耀眼的火红冲天而起,枯叶与石子伴随灰尘轰上了天。

疯狂的火焰在他们身后爆炸。

他们活了下来。

他……他还活着?

几秒钟后,狱寺隼人才反应过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沢田纲吉。

这原来就是彭格列十代目隐藏的实力吗?!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狱寺隼人语无伦次,急切地想说什么,“您才是当之无愧的十代目……”

狱寺隼人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停住了话语。因为他发现他的十代目并未熄灭火炎,似乎还想做什么。他屏息凝神。

沢田纲吉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指向他。

你。

他粗鲁又急切拉起狱寺隼人的手,想要写些什么。

「vongola」

我的力量与你共享。

「生命」

「〇」纲吉再把字圈起来。

不要轻言放弃,没有什么东西比你的生命更为高贵。

狱寺隼人的瞳孔紧紧收缩。

说实话,在他来到日本之前,狱寺隼人就已经想过他的下场——他必死无疑。

当然,这不是说,来到彭格列履职就是一死路。他若是想活下去,有很多办法:比如听从里包恩的话,直接打道回府;或者,只和彭格列的十代目切磋一二,点到为止。

但他都没有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没有蒙混糊弄的理由。他为什么要遵守操蛋的潜规则?他为什么要陪小孩子玩过家家?可是他也反抗不了。

但是,他有的一个东西能完全掌控:他的生命。肆意挥霍又蓬勃旺盛的生命。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他廉价的性命又能换来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与沢田纲吉决斗之前狱寺隼人已经想好了,他将赌上他的一切战斗,生死勿论。

如果沢田纲吉赢了,这很好,说明他证明了自己无愧是彭格列的继承人。

而若是他赢了……结局也不会改变,彭格列不可能让他当继承人。或许他祖上与彭格列有过联姻,但他过于稀薄的血脉连死气之炎也无法点燃,洁癖闻名的彭格列怎么可能为他破例?

他将死亡。死在战场,或者被秘密处死。

这是自损一千伤敌为零的套路。狱寺隼人知道。这很可能连一声警钟都算不上。狱寺隼人也知道。可这是他仅有的倔强与反抗。他还是无怨无悔地走上了法场。

可是……他竟然活了下来。

狱寺隼人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就像丢硬币,落下来的,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而是他从没想过的,万中无一的立起。

第三种可能性。

原来他的“生命”并不是一道无解题,只是他没有找到对应的解决方案。狱寺隼人恍然大悟。不管是他的力量不够,还是识学不深,结果都是他无法实现的难题。

“输了的人就要为赢了的人所有,这是家族的规矩,你知道的吧。”

里包恩跳了下来,站在地上。他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晦暗不明。

是的,是的。他有幸活了下来,却不是以一个自由人活下来——按照约定,他将成为沢田纲吉的附庸。

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既然他想不通,也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不如把这难堪的主动权给交出去,交给一个伟大的人,作为他的信仰与主人。

而他终将享有宁静。当他忘记了对宁静的渴求时,宁静就降临了。

“竟然为了救我挺身而出,我这条命今后就是您的了!我会永远追随您的!”狱寺隼人虔诚地跪了下来,双颊布满红晕,“以后我就是您的眼睛和耳朵,为您导盲,以正视听。有什么事,也请您尽管吩咐——”

他的命运又将被一个人给掌控,可狱寺隼人却是一种轻飘飘的松懈感。有人承担了他的理想与执念。

狱寺隼人的胸腔里翻腾着炙热的情绪,激昂迫使他情不自已地呐喊出来:“十代目!”

来自远方,来自黄昏和清晨,来自十二重高天的好风轻扬,飘来生命气息的吹拂:吹在我身上。

快,趁生命气息逗留,盘桓未去,拉住我的手,快告诉我你的心声。

啊,不要害怕。请告诉我,你又有何烦恼?

纲吉带着温暖的微笑,朝狱寺隼人伸出了手。

纲吉祈愿。

这是纲吉的新习惯了。自从那天起,一闪而过的光明唤醒了他沉寂的灵魂——生机勃勃的求知欲油然而生:原来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名字,每个名字都能启发他新的思想。

「生命」

纲吉开始以充满新奇的眼光看待每一样事物,似乎他所触碰的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特点。

他悄悄地从自己的小窝内探出脑袋,漫无边际地探索着。纵使他的目不明耳不聪,纲吉还是无比期盼着下一刻的降临。

陌生人,陌生人,你又是谁呢?

“不知道吗?”狱寺隼人垂下眼,“那我就用你可以理解的话来告诉你。”

狱寺隼人写下「生命」,再划了一条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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