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声回道：“定不负县尊期望。”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至少大面上是这样，饭后杨县令跟众人交代了一下此次府试的日期还有参考要点就让他们告辞了，最后独留下了万慕寒。

一个虬髯壮汉突然拍了一下俊美书生的肩提醒他该走了。

今天是县试结束后曲县县令举行的烧尾宴，本次县试中得中的几个童生都按例拿着礼物上门参加。

“子征，看什么呢？走了。”

闻言县令更满意了，他拍了拍万慕寒的肩对着众人道：“尔等也当努力，等此次府试结束我定然还在此地等着为你等接风庆功。”

众童生向县令大人行礼，曲县县令杨柯是个年过不惑的留着两搓山羊胡的中年胖子，只见他笑呵呵的对着众人招了招手。

“都不必多礼，诸生可都是我曲县的读书种子，这次府试就要靠你们来给我们曲县争光了。”杨柯上前特意将万慕寒拉了出来坐到了自己边上。

杨县令将万慕寒拉倒的书房谈话，万慕寒激动不已，心想着要来了吗？终于要来了吗？

被格外优待的万慕寒不卑不亢姿态从容的坐到了县令右手边，而其余几人对此仿佛见怪不怪，尤其是其中那个穿着长衫也不像书生的虬髯壮汉李斐文更是一脸理当如此的欣慰样，他平时在书院就是万慕寒的死忠拥簇，见万慕寒得到赏识他比自己得到赏识还要高兴。

“县尊谬赞，学生的字不过仿先人之形尚可，不敢称先贤遗风。”纵使万慕寒心里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此刻他还是得端住这个努力谦卑的人设。

谁知这位杨县令开口就是一句，“子征啊，上次问你那好友李斐文有无婚配，现在本官有一事得麻烦你。”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展开让万慕寒一愣。

杨县令道：“就是想烦你跟那李斐文提一提，让他府试之后来我府上提亲。”

“子征快来这边坐，你此次县试的卷子可是大有进步，放卷后几个教谕看了都夸赞有先贤遗风呐，我那小儿还想向我求去临摹。”

是那个娇憨天真的杨小姐，那个看着自己会满心欢喜和脸红的杨小姐，那个亲爹县令亲娘江南富商独女的杨小姐吗？

往事历历在目，万慕寒不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选目标前那是再三观察和斟酌，杨小姐过往不论是灯会还是踏青，看他的眼神都不算清白吧，怎么突然就对李斐文这个莽汉倾心了？到底是世间太多变幻还是女人心难测。

万慕寒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他娘这两天都在绣庄赶一批绣品回不来，小楼里只剩一盏微弱的油灯在黑夜里明灭。

万家住的地方在万家村的最角落，靠着一片小竹林，当初他娘方桂花怀着他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能不能继承家业，就被族里明里暗里换掉了青砖瓦房和二十亩良田，要不是他出生的及时，或许连这偏僻的二层小楼都住不了，不过因为这点龃龉，他家一向跟族里来往不热络，所以住所就显得更冷清了。

月上柳稍，三更的时候村里离万家最近的二表叔家的狗突然叫唤了两声，万慕寒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熟练的躲在窗户后面侧耳倾听，等到窗外传来两声流莺叫后他非常迅速的打开了窗户，一个人影就这么利落的翻了进来。

“饿死了，快，有吃的没给哥整点。”

翻窗而入的人进来就喊饿，并且十分熟练的就着微弱的灯光开始在万慕寒的书桌前翻找，果然方桂花这个女人是不会让自家儿子肚子受委屈的，书桌右边的暗格里的糕点蜜饯应有尽有，这个时间他也不挑了，捻起来就往嘴里扔。首发l https://www. https://m.

万慕寒知道君莫辞如果饿着肚子一个字也不会往外吐的，所以他在一旁耐心的忍到对方嚼巴几口点心下肚后才猛的一拍桌子。

“到底怎么回事，杨柯那猪头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把自己女儿嫁给李斐文那个傻大个？之前跟我三番五次暗示就差明示，我还当他早看中了我，结果全是耍我的吗？”

他的火从杨县令那句让李斐文来提亲后一直憋到现在，狰狞的脸完全没了白天在县衙烧尾宴上的舒雅俊朗，满口的粗言俚语也一点不像一个读了十多年圣人之道的读书人，用君莫辞的话来说，人设是崩的妥妥的。

不过君莫辞面对这样的万慕寒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仿佛已经习惯了。

“先别急，不是你的问题，是县令父女两的脑回路有点问题。”

君莫辞出师之后皇宫大内都翻进去晃过一个小小的曲县县衙后院当然不在话下，他在杨小姐的闺房梁上蹲了半个时辰就蹲到她跟贴身丫鬟的谈心。

杨小姐的丫鬟小红为自家小姐要嫁一个莽汉大块头而觉得委屈。

“小姐，咱家老爷好歹正七品官身，京城那边大老爷不是来信说明年就能升知府了吗？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嫁给李斐文那厮，他和万慕寒公子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小姐你不是也最喜欢万公子了吗？”

杨雪儿将手上的发梳用力往梳妆台上一丢然后狠狠瞪了小红一眼，“胡说什么，李公子怎么不好了，你忘了那次春日踏青是他将我们的马车从泥坑里抬出来的吗？再说万公子前程远大，将来定要配京中贵女，若现在勉强和他定下婚事，到时他飞黄腾达了，那我家岂不尴尬。”

小红委委屈屈的咬着唇，她不是不认同自家小姐的话，只是小姐嫁人她作为贴身丫鬟是要陪嫁的，想想李斐文的大黑脸和万慕寒的清隽绝伦她就想哭。

接下来的话君莫辞也不用再听了，再结合之前听到师爷和底下人的八卦他顿时就弄清楚了原由。

君莫辞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呲笑了一声，“估计是这两年你的名气传出去了，加上之前薛城为你站台，大家都当你状元之才，所以觉得配不上你喽，那个杨小姐对你更是粉丝心态，倾慕有但人没想过嫁你啊。”

万慕寒听的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没能成为知县家的乘龙快婿竟然是这个缘故，太优秀是他的错吗？竟然是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害他连软饭都吃不上？

杨县令叹了口气，酝酿了一会后才开口道：“我将子征看做子侄，告诉你也无妨，实在是小女对那李斐文倾心，闹着非君不嫁，家门不幸，我也没法子。”

“杨小姐，吗？”万慕寒有些不敢信。

让李斐文来提亲这一句炸懵了万慕寒，他似乎非常不解，望着杨县令张了张嘴可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杨县令接着告诉万慕寒，他一早就看上了李斐文这个女婿，只是碍于对方没有功名，上门来求亲会让他家女儿掉价，所以等到县试后顺带还能避个嫌。

阳春三月，和煦的春风拂过，曲县东大街上出现了几个穿着长衫的书生。其中一个身着天青色素袍的书生望着曲县不算宏伟但不失威严县衙大门忍不住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书生长得极为俊美，出现在街上随便走走就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偷瞧，同样穿素色长衫只有他把长衫穿的特别好看，两边眉稍有两点无比对称的浅痣，挑眉时配上一双略大的丹凤眼别有一股悠然俊逸。

万慕寒一口闷血憋到了嗓子眼，他忍着磨后槽牙的冲动向杨县令问道：“哦，学生不明白县尊的意思，李兄他，您为何会……”

不是他吐槽或者看不起李斐文，那厮纯粹是个顶着武人身子硬往读书人堆里钻的怪胎。

晋国科场尤其注重品貌，当年名扬天下的倔大儒冯生就是因为相貌丑陋有瑕而致状元被黜落，李斐文这样的粗壮相貌在读书人里其实很受排挤，这些年要不是万慕寒恐怕连书院都待不下去，而且李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最多比万家好一点，为什么，为什么杨县令竟然会看上他做女婿。

童生中以本次县试案首万家村万氏族人万慕寒最为惹眼，不到弱冠的年纪便写的一手好字，还曾得过名儒薛城的夸赞。其虽家境贫寒但从小一心向学，是个难得的品貌兼修的好读书种子，备受乡邻与书院师长的夸赞，就连他的那些同窗，提起他来也没有一个说不好的，没有一个嫉妒他的相貌才华，可见其为人处世人际关系十分了得。

“学生拜见县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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