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衍是动物的本能，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它们不会思考这有什么意义。”

“而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控制一些无关紧要的本能……”她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你找我做什么？”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向卫生间走去。

……

窗帘拉开，耀眼的阳光洒落进来，站在窗边向下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查理和另一名特工手中拿着咖啡向行政楼走去，他们已经吃完早餐了。

“蛋会被蛇吃掉，雏鸟不也同样。自繁衍之后就被束缚，直到后代长大离开，等到那时自己也已经老去。她的语气凉薄得很，“究竟为什么要选择生育，自由自在不好吗？”

“呃……因为……我一个小时前去食堂路过时就在看见你在这里。”他说完才发现这理由未免太蹩脚了，食堂在东、花园在西，这是要怎么走才能路过？不过看她的表情未变，似乎并不在意。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他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顺着她的目光向斜上方看去，繁密的树冠是一片翠绿，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你在看什么？”他问道。

“不是要帮我做训练？”

阿历克斯又仔细看了看，在树杈处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鸟窝，知更鸟是北美随处可见的动物，人们忽视它就像忽视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而他又听她说道：“在过去的半个小时内，巢穴中的两只成鸟交替飞出觅食，总是留下一个守候，为什么？”

“因为窝里有鸟蛋，如果成鸟都离开，蛋会被蛇吃掉。”他很肯定，小时候他没少爬树。

“嗯……”她想了想，“我答应了艾瑞克不会接近你，但现在是你接近我，也不算我违约。”她站起身，“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闻言阿历克斯本能的感受到一种危机：“……我不会被他暗杀吧？”

“不会。他不喜欢偷袭，就算手里端着一把AK也要正面爆掉对方的头。”她轻松一笑。

“知更鸟的巢穴。”

少年顿时有一种挫败的无力感，这是恐高与否的问题吗？他是怕她一步错踏摔下去。

虽然他关心对方，但显然人家并不需要他的关心。他酝酿了一下：“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她轻点头。

炽色的庞大能量光环以堪比子弹出膛的速度自阿历克斯的手臂脱出，眨眼已至女人的面前，炽热的温度搅动着周遭的空气都扭曲起来，在不足一秒之间，足以融化固态金属的能量已经烟消云散。

爱丽丝仍站在悬崖边上，神色自若，说话却毫不留情：“子弹大小的能量足以摧毁心脏，还是说你有毁尸灭迹的爱好？如果我要你打开门锁，你是不是得把房子拆了？”

“也许……”他也不是脸皮薄的人，此时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我就像是在驾驶室里开吊车，哪怕操纵杆只移动了一点位置，吊钩就会立刻坠落到地面上。”他摊手，“事实上，要比这还要难控制得多。”

“要我说这分明是你的精力太旺盛。”她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视一番，忽而一笑，“我有一个想法……”

这笑容就像是大灰狼盯上了小红帽，让少年下意识的想后退，但他忍住站在了原地，昂首挺胸，只是说出来的话非常没有底气：“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你需要先做一个热身。沿着这条山路向下跑，再从另一个方向返回山上。期间你可以休息，但是——”她迈开脚步，缓慢地向前走着，“我会在后面追你，如果我追到你，我就把你……嘿嘿嘿……”

妈妈这里有变态！

阿历克斯扭头就跑，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让他再也听不清其他声音，但他知道女人就跟在他的身后。被追逐的紧张感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的呼吸加快起来，哪怕他心里明白就算被她追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很好理解，就像是我们小时候玩捉迷藏，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游戏，但在躲藏时仍会感到紧张，不是吗？

晴日依旧，好像太阳的位置也没有移动多少，而阿历克斯已经跑到了山脚，虽然他的体力一向不错，此时也已经满头大汗，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绿幽幽的山路上没有任何人影。

“Hey.”

一声呼喊让他转过目光，手比眼睛更快的接住了被扔过来的东西，一瓶运动饮料。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拧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后才看向依旧轻松的女人，呼吸依旧有些急促的问道：“哈……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前面去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是什么时候跑到你前面去的？”

“我怎么知道，我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

“那你想知道吗？”

阿历克斯一愣，脑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昨晚他去她房间找她时明明站在门外没有发出声音但依旧被她发现了。

爱丽丝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瓶一样的饮料，这其实是她去车里拿的，“我们依靠什么辨别敌人的方位？眼睛？耳朵？但如果当它们都派不上用场，我们还能相信什么？”

少年没回答，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设想你是一名特工，行走在车水马路的街道上，你明知道敌人藏在暗处，你也可以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推断出对方大部分的藏身地点，那些高处的宾馆房间、独立的电话亭、停在路边的轿车等等……可接下来你要如何确定瞄准你的□□究竟在何处？”

“答案是——”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感觉。”

阿历克斯直接惊了：“什么？”如果说前面那些话真让他当真了，那么最后这一句足以让他推翻全部，“你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

“你不是在开玩笑？靠感觉？”

“不靠感觉还能靠什么，我的脑子又没连接人造卫星。”她像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世上的任何人或物都具有存在感，它们的存在感或高或低。高的就像是你中学时一见钟情的姑娘，你在熙熙攘攘的礼堂中一眼就看到了她；低的则是食堂里为你打饭的阿姨，你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她，但还是记不住她的样子。这就是存在感。”

“那是因为我不在意。我为什么要去在意食堂的阿姨？”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从现在开始，你要锻炼自己去在意周遭的一切人事物，感受他们的存在感，这对于你可能有些抽象，你可以理解为先提升观察能力，直到你可以在任何时候都毫不犹豫的说出肉眼可见的每一处细节，而接下来才会步入到下一阶段。”

“下一阶段是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挨打呗。众所周知，挨打才能进步。没有什么是比挨打更能锻炼感知与反射能力的了。”

阿历克斯将信将疑，锻炼观察力倒没什么，至于挨打……以后再说吧。

“所以这就是今天你要教我的？”他问道。

“年轻人，这只是热身而已。”她的脸上又出现了微笑，“你现在感觉很累对吗？”

沿着山路跑了将近一个小时，不累的那是机器人。

阿历克斯的脸色微变，“你又要干什么？”

“当然是接着训练，练习你对能量强度的控制，直到你达到我的要求，或者……”

“……魔鬼！”他咬牙切齿。

“多谢夸奖。”她依旧微笑。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太阳也从东方移到了西方，时间到了下午两点，还是最开始的那个悬崖，阿历克斯已经累得坐在了地上，汗水早就将他的全身浸透又被风吹干，爱丽丝这才放过了他。

或者……或者什么？或者他筋疲力竭再也榨不出一点能量。

阿历克斯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单纯的在鄙视她。

他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今天就到这里。”她走了过来，“你还要坐多久？”

少年一听这话顿时感觉不爽，他心想我毫无怨言的被你折磨了半天，你站在那里半天才换了一个姿势，还好意思嫌弃我累？

而他向来不是一个腼腆内向的人，所以他真的说了出来。

爱丽丝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以为高中有教过你能量守恒定律。”

“什么意思？”他立刻问道。

他当然学过能量守恒定律，大概意思就是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而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但这与今天的训练有什么关系？

眼看一句话点不透，爱丽丝承认自己真的没有当老师的天赋，她可缺少循循善诱的耐心：“你发射能量会消耗精力，我分解能量就毫无消耗吗？”

“可是……你看上去并不疲惫。”他站了起来。

“我也是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开始训练，这十几年来又不是在梦游。”她迈开脚步向山下走去，“很多时候我要面对持久战，如何将最小的消耗达到最大化的收益是必须要掌握的，就像是如何用二十元度过一个星期。”

“你的语气怨念很大啊……你很缺钱吗？看起来可不像。”

“过去的事了，能做到点石成金后我就不必再为金钱担忧。”

“点石成金？”他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假的？”

“要我表演给你看吗，或许你也想要一条金属手臂？”

“不不不……那可能很酷，但恐怕没有女孩敢与我约会了。”

“哈，天真。隔壁想嫁给冬日战士的女孩可以从纽约排队到法国，美国队长的大胸和翘臀都改变不了她们的心意。”

“你说的这都是谁跟谁啊？”

“这不重要。”

“哦……”

下山之后他们并未立刻返回中情局，毕竟这个时候回去食堂连番茄酱都不会剩下，于是他们随便找了一家餐厅。爱丽丝倒还好，她的习惯就是懒得吃饭，一日一餐都是经常的事，但阿历克斯已经饥肠辘辘，显然商店里的速食三明治是满足不了他的。

下午的时间已经错开了用餐高峰期，餐厅里有些安静，爱丽丝用明亮的刀叉缓缓地切割着盘子里的西兰花，慢条斯理的样子与对面狼吞虎咽的年轻人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从哪个山区里解救出来的被拐儿童呢。

阿历克斯在吞下一份牛排后放缓了进食的速度，他抬眼看向她，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她放下酒杯，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觉得一日三餐是件很麻烦的事。”

“麻烦？美国人的饮食已经够简单了。”汉堡可乐炸薯条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说的麻烦并不在于饮食的方式，无论美国人还是法国人，无论是快餐还是大餐，人们总是要维持每日三餐的节奏，这很麻烦不是吗？”

“在思考人类为什么要繁衍之后又开始思考人类为什么要吃饭……你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思考人类为什么要睡觉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很多年前就思考过了。”

少年干笑两声，低头开始分尸盘子里的香肠，可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无情的叉走了他的一块香肠——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她，爱丽丝收回一半的手也停在了那里，叉子上的香肠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慌张，如果有来生，下辈子它不想再做一根香肠……

在嘴唇翕动几下后那只无处安放的右手缓缓地收了回来，尴尬简直快把整座餐厅填满，在这尴尬中她一手捂住了脸：“我习惯了……”

阿历克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垂眼看向餐盘，忽然觉得自己吃饱了……

默默地将盘子向前推了推，他说道：“你还吃吗？”

而她捂着脸轻摇头，大概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我是说你。”

“哦，我不恐高。”

“那听起来真是让人安心多了呢……”他吐槽一句后两人离开了基地。

阿历克斯的能力危险而不稳定，所以训练必须要在空旷的地带进行，虽然中情局附近有着一片树林，但爱丽丝却说不行，毕竟树比人要无辜太多。

爱丽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瞥了一眼闹钟，八点整。身边的床铺早就没了温度，艾瑞克估计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就离开了，毕竟要从美国直接飞苏联是不可能的事，其中至少要经过几重特务的掩护，何况两地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差，估计他们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最终这俩人乘车半个多小时来到一处悬崖上，爱丽丝站在悬崖边，身后就是上千英尺的高空，风从迎面吹来，吹得她身前垂落的丝巾轻轻飘动。

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少年还在犹豫：“这太危险了。”

“你恐高？”

阿历克斯手中拿着两杯可乐，装作很随意的走到花园内小径旁的长椅处，将其中一杯递给坐在这里许久的女人：“你在这里已经坐了一个小时，不感觉无聊吗？”

“你怎么知道我坐了一个小时。”爱丽丝眼神未动，只是伸手将东西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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