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

周琮晃神功夫，花浅三蹦两跳落到他身边，“阿琮的制服也给我，大家出来的正好，制服统统都给我，我给你们拿到九溪去洗。”

山顶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虽然有结界隔音，可接下来地动山摇的巨怒，与拦腰劈开天问阁周遭一百八十红枫树的一剑，所有弟子都惊慌的披着睡衣，跑出宿处。

不知返的清晨，薄雾缭绕，红枫叶在晨曦映照下，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仙鹤扑打着翅膀，互相雕琢精致的羽毛。

旁边一个弟子弱弱的举手，“花师妹，你能不能……先把制服还给我？”

“是花师妹，花师妹你终于来上课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眼前惊险避开斩灵剑灵气的这位，不是花浅是谁？面色略有憔悴，确是带上了精致的发冠，比之前简单用绳子捆，精神百倍。

“……”

花浅一反常态，来的够早，还变了装扮，腰间多了一把太虚剑，可燕长墨不至于不认识救命恩人是谁，上来就灵气全开斩灵杀人吧？

燕长墨怒不可遏的指着前人，“你问她！”

周琮起床着急，随便抓了件外套穿上就跑出来，正是天问阁的制服，花浅已经开始解他的扣子，欲要直接脱下来带走。

“浅……浅浅……”周琮里面什么都没穿，眼见白白的胸脯要在众弟子眼前一览无余，“浅浅，你等等，你先住手，我们为什么要你来洗制服？”

花浅被周琮推开几步，不解的挠挠头，“你们平时不都让隋师兄给洗吗？他今天不在，我替他洗，以后你们若有不想洗的衣服，统统给我。”

周琮揉着朦胧的睡眼，“长墨，你们又怎么了？”

花浅毫不在意的抖落满身红叶，端着个破木盆，里面还放着一件不知谁的制服，说以后给大家洗衣服的事儿全交给她。

一定是受刺激疯掉了……

周琮见花浅要再来，忙双手护住胸前，朝着自家结界就跑，花浅追着他，“阿琮，你别不好意思，把制服给我，我保准给你洗的干干净净。”

周琮跑不过花浅，被连拉带扯扒衣服，他简直欲哭无泪，“长墨，你看他……他……你还看什么热闹，赶紧来帮把手！”

“活该，”燕长墨揉着眉心，此人疯了，他不跟疯子斤斤计较。

“浅浅，你别，我里面什么都没穿，被乌灵看见，我这辈子不做人了！”周琮看见乌灵推门而出，吓得两腿发抖，险些跪地求饶，“浅浅，浅浅，我错了，我给你，你容我进屋换一身，我脱了制服给你洗还不成吗？”

花浅听了，双手一松，周琮见好就收，如离弦的箭飞速冲进了自家宿屋。

好险。

他怕花浅强行闯进来，火速换了常服，乖乖的交出制服。

其他弟子或被威逼，或者好奇，或是制服真的脏了需要洗，除了燕长墨与乌灵，全部弟子的制服都被花浅收了去，满满三大盆。

花浅点了点数量，少两件，乌灵是女子，女子的衣服不方便洗跟男子的一起洗，等下单独，至于燕长墨……

花浅眼神一晃过去，燕长墨立刻呈防御姿势，“不用，我有下属，用不着你来洗。”

燕家有若干弟子在浮虚山修行，燕长墨是他们的少主，平时有类似洗衣服的杂事，都是他们来做。

大家目送花浅捏了个仙诀，藤蔓牵住三个大盆，御剑下山。

“……”

乌灵跟着下了两凳阶梯，花浅御剑很快消失于红枫林，周琮说，昨天杜掌山去了一趟缠绵悱恻楼，带走了隋婴，留下花浅。

不知杜掌山与花浅说了什么，花浅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悲伤难受，还是从前那个随心所欲功法高强的少女，嘴角挂着浅笑，喜欢眯着眼睛，可她看着这样的花浅，越发感到心疼。

周琮拍拍脸，大清早没做梦。

临着早课还有一段时间，众人被惊醒也睡不着了，三三两两围坐院中等制服。

“浅浅这个样子，比茫然无措或痛苦流涕更可怕，”周琮心有余悸，“我们得帮她，把压抑的感情宣泄出来，这么一直憋着，会出大事的。”

宋瀚辰与周琮同病相怜，被逼迫交出了制服，“长墨，要不，你们再打一架吧。”

打架似乎是宣泄的好方式。

燕长墨抬抬眼皮，“失去至亲之痛，我也亲身经历过，她需要时间，我们帮不了她。”

“那我们暂时忍着让着哄着她？”宋瀚辰说。

周琮托起脑袋，“浅浅表面看上去坚强，内心却是软弱易伤。她是孤儿，在遇见楚师伯之前，一定吃惯了苦，那份历经世事蹉跎而生的坚韧，因为忽然出现的庇护，这一百年，早就磨得所剩无几，只剩下个空架子。如今庇护没有了，万事都要她自己扛，坚韧想要重拾起来，难啊！”

“你倒是了解，”燕长墨冷哼一声，“看来周家没少在花浅身上下功夫啊。凡世的老底都端出来？”

周琮扯开白牙笑着说，“你们燕家难道没派人去凡世调查？长墨，你放心，你想要的东西，我是不会跟你争的。”

知根知底，燕周两家少主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两家长辈的关系表里不一，他们小辈反倒胸怀坦荡，兄弟性情，没必要遮遮掩掩。

“其实我也想浅浅去岐山帮你，魔域长城的破洞越来越多，魔兽蠢蠢欲动，若琊王几乎放任不管了，他手下的四魔将军，也是各自顾着各自在魔域争地盘。燕军频频吃紧，若是有浅浅相助，晓天界不说固若金汤，也让人非常安心啊。”

“我怕的是……”宋瀚辰看看燕长墨，欲言又止。

“去玫山？”燕长墨替他说出来。

宋瀚辰说出想法，“我听阿雪说起过一次，花浅可能真有将来去玫山隋家的意思。想想，她一直跟隋婴组队，还经常出入半山腰那座缠绵悱恻楼，就连楚师伯遇险，也拉着隋家那吊车尾一起。”

“我还听说，宋伯伯专程去紫竹林找过柳师伯一次，”周琮说的不急不慢，“宋瀚辰，你在我们面前还藏着掖着，宋家对花浅也有想法不是吗？”

“花浅绝不会来流芳水榭，楚师伯已经拒绝过父亲了，”宋瀚辰转过脸去，“花少主用不着防备我，我与你们不同，我只求能安稳一世，宋家将来如何，不是我能管的着的。”

他是庶子，来天问阁学艺，是代替他的世子弟弟。他弟弟宋遥君才是宋家未来的主人，樊山界尊的继承人。当年宋遥君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愿意来浮虚山吃苦，嫡母没办法才打发了他来。

周琮“哦”了一声。

燕长墨手指骨不停地敲石头，这是他每每烦躁不安时下意识的动作。他倒不是担心花浅将来去哪家的问题，他在想昨日杜凤雪说的话。

他本不在意，却被宋瀚辰提起了让他厌烦的名字。

一直沉默的乌灵忽然说，“隋婴接受山门门规责罚，刑罚之日，定在下月初一，七天之后。这件事，花浅还不知道吧？”

“他们不是住在一起吗？怎么会不知道。”周琮说，所有人都知道，花浅在楚晓过世后，一直呆在缠绵悱恻楼。

“她不知道，”燕长墨及其笃定，乌灵与他想到一处，“若她知道，还会这般悠闲的给咱们洗衣服吗？”

“可刑罚之日，浮虚山的所有弟子，都集结在昭明台观刑……”

周琮说着说着，不说话了。

花浅御剑落地，随后落地的是藤蔓牵着的三个木盆。

他洗完衣服不用晾晒，小小的蒸腾术烘干，压平褶皱，顺手采了山里的小野花，凝练出花瓣香油洒在崭新的制服上，闻起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周琮按捺住心里的各种不适，接过衣服，道了声谢，嗯嗯，忍着、让着、哄着。

宋瀚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鲜花过敏。

“明天我一早来，你们把制服放门口，我洗好了再给你们送回来，不光是制服，其他衣服也成，”花浅向大家鞠躬，“从今天起，我花浅要做个好人。洗衣服只是其一，以后天问阁的卫生归我打扫，我保证打扫的一尘不染。”

“……”

“浅浅……”周琮死活笑不出来，“你本来就是个好人，不用非要，非要……”

非要做这些无用的事。

他很想说，浮虚山的制服，用不着天天洗，制服布料特殊，几乎不会弄脏，之前那些弟子整日堆给隋婴制服洗，是故意给隋婴找麻烦。

花浅不知从哪里拿了个扫把，开始扫落叶。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怎么办？”

“由着他。”

弟子们纷纷回屋换衣服。

乌灵与燕长墨，看着花浅认认真真的扫院子。

时间过得极其漫长，弟子们从没如此渴盼赶紧上早课！

还好花浅躲得快。

他气得牙疼，花浅以为他斩灵剑是过家家的木棍子吗？几日没见，奉上如此不要命的见面礼。

“……”

周琮半张着嘴，回望燕长墨。

25

燕长墨收起斩灵剑，用复原仙术，复原被他砍断的若干红枫树，还了周琮一个同样莫名其妙的眼神。

花浅哪根筋搭错了，大清早摸进他的屋子偷他的制服。

燕长墨惊醒，他没看清是谁就出了剑，仙山上谁敢不经他允许进他的结界？而且他的结界牢靠，寻常修为怎么进的来？下意识的，他以为是漏网的堕仙，毕竟堕仙混进山里的事情刚刚发生过。

“花……花师妹……”

“花师妹，你没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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