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声法师眼眶一红，叹息说：“孩子，你还小，和我不一样，你有你应该享受的生命。我有我的俗念，我的终结，我的使命。你只管快走吧，红尘断不了就断不了吧，佛陀从来没有禁止过、也没有剥夺过任何一种爱的权利。想爱就爱吧，吃不吃素、念不念经，也都只靠缘份，只要心存慈善，不忘人之根本，我亦无所谓佛亦无所谓。”

再说叶晓艺，与五大高手斗得正酣，惦记着伊娅，正想卖个破绽，找到突破口，冲出包围圈。这一点被山本大佑揣摩着了，举刀高砍，叶晓艺故意露出的破绽处，半空中猛然撤招，凌空后翻。叶晓艺趁着左劈右砍，往山本大佑的方位突围，山本大佑向后空翻中，却把手中的倭刀翻旋脱手，掷向叶晓艺，另一手紧接着飞出铁镖，叶晓艺连忙抵挡、躲闪。只此一瞬间，三把流星锤，一把缠住叶晓艺手中的大刀，一把用后链缠住他的小腿，一把击向他的后背；完颜银术手握狼牙陌刀，横向劈来；山本大佑一把接住，隐藏暗处的一个小喽啰掷过的倭刀，呲嘴冷叫，伺机刺杀。

伊娅只身落慌而逃。几位倭寇见此也一哄而散，在叉路口，分头追捕伊娅。伊娅机灵地躲到一处长满荆棘灌木、龙须镰草的几块较大的岩缝下面。记得有一次夏天，突然下起轰隆隆的雷雨，和晓艺哥一起钻进这里躲雨，俩人贴得很近，虽然被雨水淋湿了，但是好热好暖和。伊娅解开头巾，为晓艺哥擦拭脸上、脖颈上的雨水后，叶晓艺也要帮她擦拭，不知怎得脸红如霞，又怕痒着、怕害羞着；当擦着她额头的“胎记”时，问道：“晓艺哥，如果我额头上恶心的胎记，是真得话，你，还会爱......喜......还会对我这么好吗。”叶晓艺认真地点头说：“当然会。说不定来生还能更好相认。”

正想着，听到头顶上方一阵脚步声，打断美好温暖的回忆，眼前是冰雪积压，刺骨寒冷的冬天，到处流血、被人追杀的险境。听到有人在商议，其中有人说：“管它怎样，据说那边热闹着呢，我们趁机混和着，说不定真能捞些个金银宝贝，也不枉前世空为圣战，抛热血、洒头颅，不枉此生，不枉此行。”有人低声训喝道：“休得胡言！”另有人说道：“也不敢断定她就是方腊的女儿，是真是假还待最后的证据。”刚才训喝的人说：“是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可眼下......。”“事到如今，你也别想太多了，管它三七二十一......。”接着随着一阵脚步声远去。

林中冲出刚才放冷箭的三位蒙面人，看似奄奄一息即将断气的玉女，突然双手抱住其中一人的小腿，口吐鲜血含糊不清地说：“死也认得你......。”说出以上几个字，就气绝身亡，双眼圆睁、死不瞑目，双臂仍然死死地如镣铐一样抱着此人的小腿不放。此人虽然心有恐惧，但是仍旧粗鲁强硬地掰扯，并用另一只脚踢踏，见不奏效，就叫另外俩人拿刀剑捅刺，惨不忍睹。

霓雪儿止不住两眼含泪，拜倒在地，说：“师傅，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点燃身上带着的一小截火烛，让红红的滚烫的火苗，凑近额头，近一点再近一点，一阵滋滋地火燎灼烤，忍住肉体上的疼痛，烫伤烫焦额头上“今生描绘好的胎记”，让假胎记变为真胎记，得到心灵上的升华和解脱，得到人世间少有的真爱！付出和得到会对等，哪怕今生辜负，来生也会平衡。

“雪儿！啊，霓雪儿！从此你还会在盧笙面前嚼耳根？伊娅，好是好，就是太娇嗲，爱不真爱他，只怕要经得起人世间沧海桑田的掂量，和风霜雪雨的考验。”

俩位锤手用力拉扯，叶晓艺借力左推前冲，一个龙蛇洄游，躲过击来的流星锤，同时反身抵挡住完颜银术的一大刀。完颜银术稍一撤力，马上粘住叶晓艺的大刀，用力推压，与缠住叶晓艺大刀和小腿的锤手三人同时用力，心想砍不着你，也起码要卸去你手上这把重型大刀。

距离上次十月小阳春中，在午后的阳光下和霓雪儿一起“鸳鸯”戏水的岩潭只有二三里来路。一切如初一切恍如隔世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切。

此时的霓雪儿，因为听到了宏音法师无意中想起的一句话，放出最后一只麒麟信鸽后，就又接着坐在“藏经殿”中，专心致志的翻看着堆积如山的沾满灰尘的一本本的典籍。不闻不顾外面乱轰轰的来自世道的抢闹之声，也不听宏音法师的劝告：“你我虽说师徒一场，实为情同父女，女大终要出阁，今生缘尽来生可见。危机四伏，难脱干系，你快快提打包裹，离开此地，从此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

叶晓艺咬牙闷叫，紧握六十来斤的大刀，挺住完颜银术正面碾压和俩位锤手松紧不定的拉扯，奋力往后冲退，在运动战中，防止另一位锤手和山本大佑，绕到身后袭击，那真会是分身无术。心想一拳难敌四腿，看来只能借着巧劲，看准机会卸下手中大刀，迅速抽身，才能逃过此等险境，问题是如何迅速摆脱缠在小腿的链绳。

正在凶险万分之时。突然林中飞出一人，悬空而过，一刀割着缠住叶晓艺小腿的铜锤手后背，此人凌空断然一堕，显然身受重伤，只是凭借轻功了得，仍能硬撑，飞跳而起，欲杀向另一位铜锤手。

叶晓艺见此，脚下一松，反退为进，松开大刀，顺势抛向缠着大刀的流星锤手，双手抓着完颜银术狼牙陌刀的刀柄，一扭下胯，肩扛肘顶，巧用相扑之术，把长得孔武有力、虎背熊腰的完颜银术转了个趔趄，背部侧对着另一个锤手击打过来的流星锤，那锤手连忙硬生生的扯住攻击，差点伤着自己。此时，叶晓艺松抛开大刀，有点出人意料，那拉扯大刀的铜锤手重心失衡，仰倒向地，大刀如同一把断头的龙铡，“哐嚓”一声插在他的两腿裤裆之前，白白吓了一身冷汗。

强忍着疼痛，从香囊中拿出药水、膏粉。“作旧”“补胚”，这名词从哪里听来的？来不及细想，偷偷地走到附近的一个小水潭边上，抹去雪花砸开冰霜，用一湾冰清玉洁的涧水，当作明镜台，为爱变“丑”，为爱认真得“上妆”。

“飞侠客”一刀割中一位铜锤手的肩颈，已至重伤。乘机拔起插在地上的大刀，扔给叶晓艺，说：“小英雄，接着。早生十八年，我俩可做对上阵亲兄弟；再过十八年，就做你的扛刀卒，老子仍是条好汉！”

一边说一边纵身，却被割中肩颈卧地的铜锤手，最后抛出的链绳，缠住脚跟，加上身受重伤，猛然一顿跌落于地上，眼看唯一健全的铜锤手，早已杀红了眼，发疯一般使出绝招，为同伙报仇，要致他于死地。

只听“嗖”得一声箭响，射向铜锤手，避闪不及，正中肩膀。一人驾马冲下山坡，挽住弓箭，投出手中缨枪，掷向完颜银术，完颜银术回身一挡。驾马之人，一个翻身接住挡回的缨枪，一声“哎呀”单膝下跪在雪地上，一个利索的翻滚，仰身于地一枪刺中正想偷放冷箭的倭寇。

雪天坡滑，没能站稳刹住脚步的马匹冲了过出，一声嘶鸣，跃身而过，冲向完颜银术，完颜银术一个后闪，一刀割着马颈，侥幸躲开。叶晓艺一声大喝，一跃而起，凌空猛劈向山本大佑，山本大佑只得硬着头皮挥刀迎击，却是脚下一沉，差点没站稳，倭刀抵着肩膀才架住。叶晓艺不让他有喘气机会，连继三刀下来，只听“咔嚓”一声，山本大佑齐臂而断，失去一条胳膊。惨叫一声，却是命硬得很，一个翻滚一把飞镖，起身拼命而逃。

完颜银术回过身来，硬拼硬，接连几招下来，感觉对方气力沉郁却又非常有爆发力，振得虎口发麻，心想：今日除不了此人，真是可惜。小小年纪，假以时日，一飞冲天，又将是我大金国一大敌人。特别是如果成为岳飞、韩世忠的下一代接班人，那将更可怕。

完颜银术不敢恋战，抽出身来，与带伤的一位铜锤手，落慌而撤。

刚才飞马来“救驾”的人，是盧恪慧，腿上包好的伤口，又开裂出血。拄着缨枪，扑到“飞侠客”身边，叫道：“师傅。伤势如何。”

“飞侠客”自知命在旦夕，笑着说：“师傅二字，倒是称不上，主要是你天赋好。可惜你我相遇晚了，如果从小随我练习，必将成为自古到今天下‘第一女飞人’。”

又笑着说：“我已身中要害，抢救是完全多余了。就像你独自一人，在这神州腹地、黑暗深幽的村落中奔跑一样，孤芳自赏最心痛。临死前，我只想把我退隐江湖后，这些年来在孤寂懊恨中，总结出来的一种独门轻功身法传授于你。”

接着大声说道：“太小瞧俺了，其实他们想要的秘密，我全知道。你们不杀我，我倒也想早点死，一死百了。免得像我那位头领‘哥哥’一样，成天到晚既要顾全忠义、又要想着一展抱负、功成名就，还有我最喜欢的金银财宝，多折磨人哪！等下我全把它们带到地下去。我只把我的一点武学心得传授于你、留于世间，名叫‘梅鹤十三桩’。”

说完一把摞紧腰带，飞旋起身，说道：“小丫头，看好了。”

只见一团身影飞起飞落，时而如惊鸿掠影，不着痕迹，时而如大鹏扑翅，塑雪冲天。

“第一式，鹤落孤山；第二式，金箭捍梅；......最后一式，鸾凤冲天。”

隐约听到边上树林中，阵阵打杀之声。

“飞侠客”淡然一笑，凝神闭眼，暗中吸气，说：这招叫“会举头神灵、得回光返照”。突然睁眼，纵身一跃，上了树稍，如鸾鸟腾空，跳跃于枝头之上，冰雪摇落，一边飞腾而去，一边叫着：“时过境迁，曾偷得黄金万两，未私藏光阴半寸；时过境迁，曾热血揭竿聚义，未想过气数将尽；山寨难回、故国难复，你我殊途同归；招安亦为苍生，造反亦为众生，位极人臣、败为草莽，都避不开天理难违、天道轮回。”

“切记，时空之门，不可开之，开之过早，天亡人俱灭。且待来日，时过境迁，太平盛世，人心和一，万法归宗，时空之门，自会开之。切记。”

“我非天人，亦非高僧，只是偶得天机。既将离世，不知还有来生否。且还有一刻停于此中世间，恼为凡人，有一事不得不说，我天生是块做暗探特工的料；当年‘装死’，非为贪生怕死，是为头领哥哥之密令、涉及方腊之秘密、天地之秘密。我死后，一切秘密重归于死寂。你们别再争斗，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一堆金银而已，切记切记。”

“哈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想要天地机秘，就来地狱找我吧！哈哈！我命休也。”

“时过境迁。通往时空隧道，天体永生之门；暗红淡青，尤如镶嵌在有缘人心中的一块胎记，万千星宇中的一团旋涡；专等到时候，某一天，他一抬头，一伸手，就会出现......。”

另一铜锤手见状，转身攻向“飞侠客”，叶晓艺和完颜银术扭打在一起，流星锤也不太好使。山本大佑手持倭刀，紧跟在一边，看准机会，猛刺叶晓艺。

叶晓一跃而起，躲过倭刀，一脚踢中完颜银术，完颜银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恼羞成怒，与山本大佑一起一前一后，气势凶凶杀了过来。

叶晓艺与完颜银术四目相对，近身相博，俩人握着同一把刀柄，各不相让。貌似完颜银术稍落下风，只靠实战经验支撑，暗叫道：“报上名来，难道真是岳飞之子？”

硬强收住招势的铜锤手，慌忙持着铜锤，与这受伤的“飞侠客”打杀起来，这“飞侠客”边打边笑着说：“哈哈！终于杀着一金贼了，都说我胆小如鼠、爱财如命，可是当年委随各位哥哥、大英雄们，投靠朝延，本说是充当前锋，开赴前线，只为驱杀入侵中原的辽兵胡虏。可是队伍刚刚拔塞出征，还远未走到前线，就奉命掉头，攻打出身一样贫贱的农民起义军。”

***金童拭去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心一横，转身逃走。

“哈哈！今天我小鼠贼终于手刃了一个外敌。来呀，笑我当年跟随剿匪先遣队只为捡财，蒙混装死，当逃兵，装死逃过九死一生血流成河的战争。现如今，几派人物都要追杀我，就像追杀眼前这位小英雄一样。哈哈，你们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么几个铜钱一顶官帽吗？你们都是自诩为大英雄，快出来杀我呀。”

话音刚落，几把冷箭射来，“飞侠客”灵巧有余的躲过铜锤手的飞锤，但终究受伤，身中一箭。冲出一人，正是刚才射杀玉女三人中的一人，举刀欲扑了过来，听见林中有人叫道：“金将军，少再跟他纠缠，一个梁上君子，混在人群就如同一粒泥沙的小瘪三，只会侃大话，量他口中没有什么要紧的货。快快跟上，还有条大鱼可别错漏了。”

此“梁上君子”“小瘪三”冷冷一笑，身中刀箭，仍是身轻如燕，飞旋如梭，与他对打的铜锤手，使出混身解数，眼看难以招架，“飞侠客”见此笑着说：“现在才知道，原来我这一身本领，专门降治金人流星铜锤阵。”

结合刚才一行人的谈论，以及耳边回想着叶晓艺的话语“当然会。说不定来生还能更好相认”。伊娅心中一横，自从葫芦潭边小神庙中，相遇以来，俩人相依为命、相濡以沫，心心相爱，只差一层薄薄的窗纸没有沾点口水轻轻戳破摆了。可是现如今，是我连累了他，而他正在为我奋力拼杀，追着我的“雪印”，焦灼而深情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有此此生就无憾，不枉相识一场。

“此生不负他，来生好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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