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对于他充满愧疚又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史蒂夫摇头，有些好笑地说，“这完全不是你的错……自顾自爱上你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说你根本就没有发现，就算你早就知道了，也没有回应我的感情的义务。应该这么说，如果因为我的爱而对你造成困扰，那么我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不。”

史蒂夫缓了一下，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抱歉, 我太直接了吗？”

卡尔茫然地张了张口，又闭上。他把自己的头发挠得一团糟，有些苦恼地说:“拉奥啊！史蒂夫，对不起！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也因为如此, 纵然卡尔的直白让他有些窘迫, 史蒂夫依然认真回答。

“是的, 卡尔, 我爱你。不是家人, 也不是朋友，我对你的感情是恋人之间的爱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用你的话说，就是……咳，想要和你接吻, 做/爱的那种爱。”

“……”

卡尔捂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史蒂夫居然爱着他！光是想一想，他就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似乎整个人都有点头晕目眩——当然，这只是心理上的——恨不得立刻飞到北极去把自己埋进冰川里冷静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看着史蒂夫平静的表情……如果自己这么做的话，不就真的显得他的感情对自己造成困扰了吗？

“……”

听闻史蒂夫的话，卡尔忍不住感叹，就算除去不同世界时间流速不同的时间，单单他们两个来到现在的这个世界就有七年多了……在他自己无知无觉的这段时间，史蒂夫一直在爱着他吗？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所以他们偶尔聊到一些同性之间感情的时候，史蒂夫的尴尬和不自在并不是因为他对于这种感情有什么偏见，而是因为讨论的对象是自己吧？

“为什么……”

他原本是想要问“为什么会爱我”的，不过想到史蒂夫似乎很不喜欢听他这么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顿了一下，把话变成了:“……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对呀！

这话问出口之后，卡尔就觉得很有道理，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告诉我呀，如果告诉我的话，我……”

我什么？

说到这里，卡尔愣了一下。

如果告诉他……他会怎样？立刻和史蒂夫说“那我们在一起吧！”？

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呀！

卡尔的脑中飞快地串起来了这么一条逻辑链——史蒂夫爱他？没错。他喜欢好史蒂夫在一起？是啊！他希望史蒂夫开心？当然！

嗯，十分合理！

卡尔眼睛一亮，觉得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我们……”

“——停！”

大概能猜出卡尔在想什么，史蒂夫紧急喊停。面对着卡尔疑惑又无辜的眼神，他长叹了一口气:“瞧，这就是我不能告诉你的原因。”

“？？？”

卡尔满头问号:“为什么？”

“你生活中的人太少了……当然，我知道你在学校里有很多朋友，但是你根本就没有和他们了解彼此的机会。换句话说，我占据了你生活里太多的空间。”

史蒂夫声音沉稳，目光温和而专注地注视着卡尔，认真地说:“你和我既是朋友，也是亲人，还有同伴的关系，现在还加上了暗恋者和被暗恋者……我们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这可能会让你混淆对我的感觉，让你把其他感情误认为是爱。”

所以他才一直在卡尔面前隐藏着自己的心意，就是因为知道——只要他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卡尔一定会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下来的。

“……如果你实际上并不爱我，只是为了让我开心而答应和我

在一起，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

卡尔眨了眨眼。

他是想要反驳史蒂夫的，然而他确实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想要和史蒂夫在一起是因为爱，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好复杂啊……”他忍不住皱眉。

“这不是复杂。”

史蒂夫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没有多少感情经历，不过感情这种事情不就是这样吗？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被什么外界因素影响，自己选择你爱的人。”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爱的就是你呀？

卡尔心中叹气，关键是……他本来就没有爱什么人的经验，更没有被什么人爱的经验，经过史蒂夫这么一说，现在更加不能确定了。

“放心吧，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接受的。”

史蒂夫说着，看了眼时间:“抱歉，卡尔，我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再好好想一想。”

卡尔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

“不要有心理负担。”

史蒂夫站起来，顺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开玩笑:“不然的话，我可要有罪恶感了。”

重新把背包背了起来，史蒂夫走出房间，在二楼的拐角险些撞到蹲在角落的酷拉皮卡。

“酷拉？”

“啊……啊哈哈，好巧啊，史蒂夫先生！”

酷拉干笑:“我刚刚才回来，正上楼呢……”

史蒂夫当然知道他刚刚应该是在试图偷听，无奈地笑了笑:“我出门了。”

咦？

酷拉看着史蒂夫，有些奇怪——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确实是在外面偷听来着，不过现在还不是念能力者，加上不知道该不该听别人的隐私，有些心虚，导致只听到了只言片语。

等到史蒂夫开门离开之后，酷拉立刻回了房间里，见到了一条咸鱼一样趴在桌子上的卡尔。

……这完全不像是一切顺利的样子啊！

“卡尔先生……”酷拉试探着问，“你拒绝了史蒂夫先生？”

“……不，是我被史蒂夫拒绝了。”

卡尔牌咸鱼把自己翻了个面，面向酷拉，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

酷拉疑惑:“但是……不是他爱你吗？他为什么会拒绝你？”

“有点复杂……”卡尔叹气，“现在的问题在于，史蒂夫他并不相信我也爱他。”

“——哈？”

酷拉彻底糊涂了:“为什么？”

“好问题，唔，其实关于这点，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卡尔苦恼地挠头，就算现在让他去把这颗星球推到太阳里，也比现在处境简单一万倍了……感情问题啊！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而且为什么第一次就被搞得这么复杂！

“……不管了，只要证明我也是爱着史蒂夫的就好了吧！”

默默丧了几分钟，卡尔突然坐直了身子，看向酷拉，把他吓了一跳:“我觉得我自己是爱他的，但是怎么证明呢？”

他郑重其事地问。

酷拉皮卡一脸懵逼。

等等，这种事情……你对我一个（伪）小孩这么问合适吗？而且你自己的感情你不知道，还问别人？

“情感顾问……救命……”

“我不是啊！”酷拉哭笑不得。

别说他现在的丁点大小个头了，就算是他重生之前的上一辈子，他也没有娶妻生子，自己的感情经验更是一片空白。

要找人咨询感情问题，在网上找个随便什么“专家”都比他要靠谱。

“但是……呃，你看出来了史蒂夫喜欢我啊。”

卡尔。

酷拉深吸了一口气……

“够了！那么明显的事情，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啊！！！”

想到这里，史蒂夫忍不住微笑。

“……真是很久了啊。”

这么想着，卡尔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鼓了鼓腮帮子，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

这一句话问出口, 卡尔立刻注意到，史蒂夫的面颊到耳朵……甚至脖子，很快变得一片通红。

因为他话题转移得太快了，史蒂夫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对他产生这样感情的:“如果说明确自己心意的时间的话，是在我的世界里，你离开的那几年。如果问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动心的话……”他认真地回忆了一番，然后耸了耸肩，“大概更早一点吧……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两个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时候？或者是久违地让他体会到何谓“家人”的时候？这些谁知道呢。

说不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看见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就不知不觉沦陷了。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察觉到了卡尔的某些……大概是心理上的问题？比如说在和他自己有关的感情问题上的十分迟钝, 在面对某些问题的时候会显得过于坦诚和缺乏羞耻心，还有对自己价值的过分看低。

不知道卡尔这样的性格是因为什么而养成的，不过史蒂夫知道，如果自己直接问的话，他肯定会告诉自己的——正因如此, 他才没有直接问出口，因为那段经历一定十分的不美好，就算卡尔表现得并不在意, 他也绝对没有去揭开他的伤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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